燕翎军曾屠村烧村,你都如此,各州府上行下效,我大陵百姓何其无辜,要出多少冤案,死多少无辜百姓?”
众臣大惊。
有大臣急忙出列,小声劝道:“年大将军手下留情啊,陛下……陛下定会好好处置的。”
“陛下是该好好处置!”年宛娘终是松开了手,她冷眼看着楚忌猛烈地咳着,“要死的滋味都不好受,本将军只希望你记住这个滋味,想想无辜百姓也有家人!国若徇私枉法,遭罪的只有天下百姓!”她转眸看向龙椅上的天子,“陛下,你食天下百姓之禄,可不能让他们寒心啊!”
殷东佑背心冷汗啧啧,他猛然点头,“大将军教训得是!朕……朕受教了!”说着,他站了起来,俯视众臣,“廷尉楚忌年迈,不能再为国尽忠,今日开始,便去官病养乡下吧。廷尉一职,就先暂由……”他看了看年宛娘另一只手中把玩的云舟官印,“卫尉云舟暂代吧。”
“陛下!”楚忌万万不想相信听见的话。
殷东佑冷眼看他,“云舟是国之栋梁,楚忌,你再不领旨,朕可要当你是妒贤了!”
楚忌老泪纵横,他双膝跪地,狠狠在殿上一叩,把官印放在了乌纱前,“臣,领旨!”
“回府收拾收拾,回乡吧。”殷东佑挥袖不再看他。
楚忌摇头大哭,他失望地看了看楚拂,又看了看天子,他这一世筹谋,到底换来了什么?他这一倒,嫁入魏王府的女儿也护不住了,嫁给其他同僚的女儿只怕日子也好不了了。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竟输得如此一败涂地。
楚拂揪紧了袖角,忍住不去看父亲苍老的背影,不去听他的呜咽。
这样的舍断,是注定的,却从未想过一定要这样不堪。
她的视线模糊,从今日开始,她便不再是楚家的七小姐,她只能是云舟的妻,一生一世靠她一个人了。
云舟心绪复杂,她看了看楚拂,知道她从此已没有去处,她再看了看一旁黯然不语的谢南烟,知道她今后心里一定一直会有根刺。
“云爱卿?”殷东佑看云舟半晌没有接旨,他提醒道,“还不接旨?”
年宛娘也提醒殷东佑,“陛下,今日楚忌之言实在是骇人听闻,还请陛下断了这流言之根。”
殷东佑原以为年宛娘会照着之前说的那样,趁着云舟迟迟不接旨的势子,让云舟也罢官避嫌,哪知年宛娘竟变了卦,现下看来,是想让云舟把能拿的权都拿了。
“早些了了这些事,陛下也可以早些去陪陪皇后娘娘与小公主。”年宛娘再提醒他。
君无戏言。
殷东佑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谁要是再妄议云爱卿是女儿身,杀!”
“遵旨!”年宛娘故意领旨领得极大声,她睨视众臣,众臣也只能纷纷跪倒,齐声说一句“遵旨。”
楚忌一倒,无疑是杀鸡儆猴。把这出头鸟解决了,余下的也就不敢造次了。
年宛娘弯腰拿起楚忌的官印,连同方才云舟的官印一起塞给了云舟,她肃声道:“你虽不是孙云娘的女儿,可也算是做了她多年名义上儿子,这份责任你担不了也必须担。”
云舟一手拿着两块官印,她静静地看着年宛娘,只觉手中握着的两颗烫手山芋,“云舟,受教了。”
“退朝吧。”年宛娘满意地点头,她起身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转头对天子道,“陛下,臣亲自送你去看皇后娘娘与小公主,请。”
殷东佑终是有了点笑意,“有劳大将军了。”
大局已定,剩下的杀戮就看年宛娘还想不想拔草除根?
年宛娘扶着天子从大殿中走出,沿着宫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向宫门,
云,依旧Yin沉,难见红日。
飞雪凌乱,这皇家的风雪从来就不会停歇。
天下人都以为赢家是一品大将军年宛娘,可只有她知道,《四海烛龙图》的浪花才刚刚翻涌起来。
她安静地看着宫门缓缓开启,城外的风雪扑进宫来,沾染上她与天子的衣袍。
年宛娘一直等着自己死的那天,可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她若突然死了,留给南烟、容兮、小北的,只怕是比昨夜还凶险的乱局。想到这里,年宛娘在踏出宫门之时,回头望向那高耸巍峨的大殿,数十年前是这样,数十年后依旧是这样,唯一不同的是,她老了,天子还年轻。
“大将军?”殷东佑惑然看她。
年宛娘轻轻摇头,沉声道:“今日殿上所言,臣请陛下能记在心头。”
殷东佑惶恐,“可是朕有哪里没做好?”
“陛下处处都做得很好……”年宛娘眸光如霜,她盯着殷东佑的眉眼,殷东佑反倒是被看得发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可也别太好了。”年宛娘话中有话,她淡淡笑笑,“否则天下人真当我如爹爹一样,权倾天下,仗势欺君。”
殷东佑倒吸一口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