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亚纪去世的消息放在社会上也许无法引起关注,但在春日丘私立高中这件事就是一场令人惊愕的轩然大波。尤其是二年级,从A到E每个班不约而同地在讨论亚纪的死。
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亚纪的死,他们谈论这些也不过是给每日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些许乐趣。
那些号称“走在时尚前列”的少男少女们对学习不是多大上心,但对八卦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对新闻的关注只是为了保证自己在于他人聊天时可以有共同话题。
所谓“友情”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也许除了亚纪的家人,很少会有人因为另一个人的去世而悲伤不已。
松说不出他的想法,他为亚纪的去世怀抱愧疚,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奈,对他人的漠不关心表示愤怒,他却无法排解这份情绪。
他很矛盾。
干脆他就恹恹地坐在座位上,木然地看着黑板。好像失去了对外界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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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松——!”出神的意识猛地回笼,松坐直身体,英雄的脸在他面前放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长谷川英雄坐在他前桌,一头微微自来卷的头发,肤色偏深,脸上有一些雀斑。他身材偏瘦,个子很高,运动神经十分发达。在班里算得上是一个很有女人缘的帅哥。
因为父亲工作原因,长谷川一家从乡下搬到春日井市,如今一家人住在仅有不到二十叠(约30平方米)的廉价公寓中。
按理说距离车站这么近的公寓不应该会有很低的价格出租,但据说他住的那间是凶宅,上任租客一氧化碳中毒死在了浴室,所以价格就降了下来。不过英雄倒是不会对房子死过人有什么忌讳,能住到便宜又Jing致的公寓里他还是很满足的。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倒是我该问你吧,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了你好几声诶!”
“在想事情,抱歉。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就是隔壁班的早川的事啊……她不是你女朋友吗……她现在……你没事吧?”
英雄一这么说,周边几个人都竖起来耳朵,想听松会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说起来,早川好像也经常被我们班上的人提起,男生对她的评价基本上都是“性格很好的美人”。
“我没事。”松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扯起嘴角。
「我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想说。」
关于其他人对亚纪的印象,多数时候都是偶然遇见松与她走在一起时看到的形象碎片。但那样温婉的女生哪怕只是露出一个微笑,也足够打动人了。
也许在某个瞬间松也想过,亚纪会是一个完美的妻子。
但他深知,这位大和抚子般的美人与他无缘,他也不会对亚纪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在松的心里,他对亚纪的感情已经超越了男女之情。
那更像是一种向往、一种美好的憧憬。
这份憧憬是旁人无法理解的、只有松自己懂得的情感。在同学表达自己的好奇也好、关心也好,松能做的只有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然后再拉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对其他人说:“我没事。”
这样做既可以满足他人的好奇心,也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冷漠,更能很好地掩饰内心的愤怒。
他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珍藏的瓶中船昨晚被他摔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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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亚纪留给他人的好印象,在他们“交往”之后,周围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半嫉妒半调侃地说松是“撞了大运”。
学校里暗恋她的男生不在少数,就连其中之一的学生会长一之濑秋看向松的眼神都带上几分挑剔,好像他已经被他判定为“不合格”似的。
说起学生会,亚纪在学生会中担任秘书一职,与老师来往频繁,与学生接触密切,这也是她在学生中有好人缘的原因之一吧。她在其中负责上传下达的工作,说不上轻松,因为一之濑对她很是器重。可能这份器重里多少也夹杂了一些私人情感。
于是只用了一个午休的时间,学生会就动用管理权,将有关讨论亚纪之死的贴子尽数删除。再加上学生们的新鲜劲儿一过,恐怕要不了多久,亚纪就会被人遗忘得一干二净吧。
不。
「不可以。」
她不会被人遗忘。
「还有我,我还记得她——」
午休的时候松回想着过去,突然悲从中来,躲在天台一角失声痛哭。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能接受亚纪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学校的天台并不允许学生使用,可对付老旧的锁只需要一根铁丝就能搞定,这对松来说并不算是难事。英雄第一次见他熟练地撬开锁时都惊呆了,可能没想到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好学生也会做这种撬锁的事。
因此现在天台上除了松就没有别人,英雄拿着两人的便当推开门时,听到了角落里悲伤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