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燕王府外派的马车就已停在了王府门口。
茹宁这几日睡眠浅,凌晨时候,外边搬运行李的小厮一有响动,便叫他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无涯山离京城说远也不远,但在车马劳顿下,也颇费一番时间,因此府里仆人们准备得总要比寻常早些。茹宁被吵醒后,撑着胳膊从床上爬了起来,独自在床沿边上坐了一会儿,醒了醒神,这才慢吞吞地披上外衣,出门去准备洗漱。
燕夫人还未醒来,碧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起了个大早,正在院子里外忙着做指挥。茹宁打完热水回来,就见碧珠同样端着盥洗盆,急匆匆地走入燕夫人房中。
他在房中简单收拾了一会儿,稍后不久,便有丫鬟在屋外敲门,告知他若准备妥当了,便可先将行李放到府外的马车处。
临近年关,京城里的事也不少,此次出行,他们统共也不过在山上住三天。茹宁带的行李不多,单就几件换洗的里衣,还有刚从晏老那拿回来的玉佩。
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便拎着包裹往王府正门走去。
这时的王府外边一共停了三辆马车,车夫大早赶来,Jing神却仍很奕奕,正在亲昵地给车旁的马儿喂食。
他见茹宁第一个出来,还颇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这车夫常年为王府做事,茹宁在府中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两人也算是点头之交。此时还没几个人出来,左右闲来无事,两人便站在车边闲聊了片刻。
茹宁没什么心情与人聊天,多半是车夫一人在那讲话,茹宁被他拉着听,偶尔点头附和两句。不过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几声响动。
车夫住了嘴,两人一道转头看去,才发现是李燕皎带着自己的仆从出来了。
李燕皎一只脚迈过门槛,抬首间,猝不及防地与茹宁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几日未见,他的面容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了下来,就连嘴唇也透着病态的白色。在清晨熹微的光照下,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冷淡的疏离感。再配上冷峻的神态,与乌黑如墨的长直发,若非仔细辨认,茹宁几乎以为眼前的人是年轻时那个寡言的祎王。
两人在空中遥遥互望了一眼,很快便各自别开了目光。李燕皎身侧的仆从手里拎着行李,两人脚步未停,径直走入了李燕皎所属的那辆马车内。
茹宁自见到他,心神就有些不太平静,低头摆弄包裹时,就听见一旁的车夫拉家常似的与他说道:“咱们王爷近几天也是遭罪,这年关将至,上头的事那么多,偏还感染了风寒……”他砸了咂嘴,紧接着又说,“都病成这样了,还陪夫人去佛山供奉,哎呀……当真是伉俪情深。”
茹宁方才与李燕戟匆匆对视了一眼,也注意到了青年面色上的憔悴。他本以为是李燕皎这几天没休息好,积劳所致,没成想竟是染了风寒。
他含糊地应和了车夫两句,目光转至李燕皎的那辆马车,也不知到底心作何想,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而另一边,李燕皎一人坐在宽大的车厢里,头枕软垫,双目微阖。
他昨晚一直在咳嗽,折腾至半夜才勉强睡下,又一早被下人唤醒,此时头酸脑胀,整块后脑勺都宛若一团浆糊。
他闭着眼睛休息半晌,脑中不知不觉就浮现起方才茹宁与那车夫交谈的景象,顺带听着车外杂乱的脚步声,都深感不耐。
忍了没多久,那放行李的小厮去而复返,掀开李燕皎面前的车毡,低声道:“王爷,夫人与世子到了,可以启程了。”
李燕皎没睁眼,只从鼻腔里发出一段音节表示知晓了,又朝他挥了挥手。那小厮会意,低声应了句喏,便放下帘毡离去了。
等所有人上了车之后,马车才缓缓地动了起来。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无涯山,位于景国中部偏西北的京畿重地。其山的南面地势平缓,北面又高耸险峻,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其形成了各种丰饶的天然物产。自前朝先祖辟山开荒之始,千百年来,无涯山历来是京城贵胄礼佛参拜、修身养性的圣地。
几人的马车出京后,沿着官道与山路没走多久,便到了寺庙的门口。
寂安寺被建于无涯山的山麓地带,相传是前朝某位大师的圆寂之处。寺庙原先的规模并不大,后经多代人的修葺,才逐步有了扩张。
车停下后,茹宁掀开帘毡,下意识地便仰头朝寺庙顶部看去。目之所及处,皆是飞檐入云,绿树朱墙。寺庙的庙顶上砌有大片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瓦片剔透,远远看去,便若鱼鳞般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气势恢宏,极其夺目。
李燕皎等人下车时,早已有两个僧人在台阶下等候。为首那个年纪稍长,天生一副笑脸,看着倒也和蔼可亲。他与李燕皎两人聊了几句,便双手合十,远远向茹宁这个方向鞠了一躬,叫身后那个小僧侣先带一众下人去各自的房里安置行李。
李燕皎此行所带的仆从不多,那小僧领茹宁几人来到厢房处,不过多久,一切都已分配妥善。几人在房中歇息片刻,其后便是寺院的午斋时间。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