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的确是气蒋琬琰,气得极狠。
不管名份权势,或者宠爱,他把作为帝王能给予的都给得毫无保留,偏生她还是不肯依赖自己。
若非当着众人的面前,唐琛几欲脱口问出,“母后为难你,你不会同朕说么”,但仅存的理性,终究逼得他把这话生生咽下了肚。
唐琛的用心不难理解,但……为什么要这么凶啊?
蒋琬琰慢慢抬起头,双眸shi漉漉地,氤氲着迷离的水雾,“臣妾明白。”
唐琛见状,怒意随即消散大半,不由轻摆着手道:“都下去吧,朕想和皇后安静地吃顿饭。”
他话音一落,屋里的侍婢连忙应声退了出去,个个脚步匆促。
唐琛的目光在那些女婢仓皇的背影上一扫而过,接着嘴角微扯了下,忍不住溢出声轻哼。
他的好母后,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布置在各宫的眼线早已是密密层层,无法根除。但有人上赶着去通风报信也好,省得他亲自表态。
“晏晏。”
唐琛低眉唤了声,正欲拿银筷替她夹菜,却久久没有等到蒋琬琰的回应。他不禁搁下碗筷,再度开口喊道:“晏晏。”
蒋琬琰仍旧不理,反倒径直伸出筷子,挑开上层红黄色错落的辣椒,夹出底下白嫩嫩的鲜鱼片。
她无声的挑衅,明显激起了唐琛的脾气。只见后者迅速拾起银筷,死死压在她筷子的尖端上。
鱼rou软似云,在两人一攻一防间,已经破碎的无法夹起。
蒋琬琰见躲不过,抬起头,长睫忽闪一下,“陛下能否多怜惜臣妾些?”
“啪嗒”一声,唐琛握在手里的双筷落桌子上了。
他停顿半晌,紧拢的双眉逐渐舒展开来,带着浅笑,“你就是个不知足的。”
唐琛重新握筷,左挑右拣地拣了块饱满盈润的鱼rou,放进她面前的小碟。
蒋琬琰咬下一大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包裹着鱼片的酱汁,辛辣味儿刺鼻。而经过咀嚼,愈加逼出了辣椒中的麻香,辣度灼人。
不出多久,蒋琬琰的粉颊便开始发烫,红chao也随之爬满了满面,衬得她娇俏的脸红艳欲滴。
唐琛单手支头,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憋红了的小脸,喉间禁不住溢出轻笑声。
蒋琬琰巴不得立刻将盘中吃剩的鱼rou扔开,可那偏是皇帝亲手给她夹的菜,丢不得。
她心中正懊恼着,耳边又传来唐琛的笑,声声都低沉醇厚。
蒋琬琰脑筋一转,居然把剩下的半块鱼片递给唐琛。后者盯着她咬得糜烂的鱼rou看了会儿,幽黑的瞳毫不掩饰当中的嫌恶。
他是绝不可能去尝的。
蒋琬琰自然也明白这点,但她却总是有法子让杀伐果断的帝王一再妥协。
停了两秒,唐琛便瞧见他的晏晏眨巴着眼,凑近几分,张口时声音还软绵绵的,“臣妾尝过了觉得可口,才敢给陛下。 ”
唐琛仍旧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她在自己跟前献殷勤。
即便将整座皇朝翻个底朝天,只怕都寻不出第二个像蒋琬琰这般,敢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的小骗子。
挺新奇,值得多打量几眼。
于是片刻过去,唐琛依然一动未动,似是和她耗上了。
蒋琬琰维持脖颈前倾的姿势甚久,脊背早已拱得酸麻,几乎快支撑不住身体往回缩。正当这时,唐琛薄唇轻启,一声轻啧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接着,他将大掌握成拳,架着她纤细的皓腕,把那块凉透了的鱼rou往自个儿唇边送。
当真吃进了肚。
蒋琬琰直愣愣地望着眼前这无比矜贵的男人,看呆了眼。
唐琛不顾她直白的视线,慢悠悠地探出舌尖,沿着唇线舔舐了一圈。而后,又用小勺舀了口红豆双皮nai,入喉冰凉香甜,顿时缓解呛鼻的辣味儿。
他喝过后,才把瓷碗推至嗜甜的蒋琬琰手边,道:“朕怜你。”
闻言,蒋琬琰心下微动,细长的眉亦不可察觉地上扬。
说她全然不动情是假的。可也是这个认知,让蒋琬琰感到心慌,甚至是隐隐地胸闷。
她日日在亁元宫伴驾,每回抬起头来,皆可见正殿上方的匾额刻着“慎之于始”四字。它仿佛桎梏蒋琬琰的心魔,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她。
——人一旦动了心,再想喊停已是万劫不复。
帝王家的多疑,与凉薄,世人皆知。
唐琛虽为她戴凤冠,披霞帔,亲手把她捧上至高的皇后宝座。可是这个位置太高,她一个人也会怕。
怀着曲折的心思用完膳,蒋琬琰便转身去了浴堂。
宫娥仔细地伺候着她净身,兼以栀子花制成的纯露抹在蒋琬琰沁雪般的肌肤,玉骨,雪脯,乃至于身下隐隐露出的那处皆不错过。
百般折腾,蒋琬琰出浴时姿态娇懒,粉面羞得通红。
她如何不知这是为哪般,心尖不禁轻颤起来。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