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叶同尘会怀疑自己处于一场梦境中。
年少时,梦境是令人炫目的,周围都是欢声笑语。溺爱他的祖母,常常被他气的火冒三丈的父亲,伴随着母亲的劝说,他总是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出了城主府。
那时他还爱穿红衣,好叫人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上面缀满了黑丝绣成的牡丹,领口处则用金线勾勒出华美的花纹,配上他Jing致的面容,夺目的让人不敢直视。
正因为过于炫目,他从未怀疑过他得到的一切。
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因此他只喜欢那些新鲜刺激的东西。身边的玩伴无一敢忤逆他,只要让他有一次不快,就代表他被踢出了叶家的圈子。
而后呢?
梦境完全变了样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红色的长衫,第一次如此厌恶这个颜色。周围是腐烂的令人呕吐的臭味,他的脸也脏污的看不出样子。他脱下外袍,换上不知是谁的灰色外衫。
之后,带着父亲拼着最后一口气给他留下的东西,奔向了西方。
一路上,他失去了知觉以至于终日混沌,惨状万千的尸体景象和濒死爆发出的不甘尖叫一直缠绕着他,让他不知昼夜般行走着。回过神来,他以野果充饥,浑身上下已是破烂不堪。
在溪水的印照下,他终于记起这个状若乞丐的人叫叶和光。从茂密树叶下洒落的Yin影,笼罩着他的脸。
他忍下屈辱和刺心的痛楚,按照父亲所说赶到了方山。
叶闲在世时,和他结仇的人有很多,和他结交的也有很多。
方山,则是叶闲至交好友——昏象的地盘。
此人是个和尚,虽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却严守戒规,不愿杀生。所以当得知叶氏之事,他也是默默的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吐出一句——我将教你武功。
叶同尘抱着一丝希望赶到方山,只希望自己父亲的好友能尽力斩杀背后黑手。为了此行,他低下头颅伏在慈悲善目的菩萨脚下。往日的狂妄化作无尽的悔恨,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将那噩梦斩杀。
而昏象的这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从小贪玩,对于练武一事既无兴趣也无天赋。要他从头学起,要学到何年?
他终于恢复往日的狂妄,仰天大笑。
笑自己的无力,也笑这无常的人生。
他抬起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在阳光下反射出佛祖慈悲的面容和闭目不言的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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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轮圆月挂在夜空,几丝红色的光晕附在周围,无端增了几分邪性。
三人走在热闹的夜市里,不时有很多姑娘抛来羞涩的目光。
由于是花灯节,所目之处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花灯。不少茶馆摆出了猜灯谜的活动,所指之处都是叫好声。很多姑娘也提着小巧玲珑的花灯,头上戴着娇嫩的花朵,和同伴说着话,脸上带着纯粹的快乐。吸引着不少少年相互张望,脸上带着惊艳和羞怯的紧张。
藏寒摆手拒绝了一个姑娘递过来的手帕,颇有些窘迫的避开对方哀怨的目光。
叶同尘哈哈大笑:“藏寒还真受欢迎。”
藏寒摸摸鼻子:“叶兄你也不差啊,刚刚那位姑娘差点都要扑到你身上了。”
这话说的叶同尘脸上一黑,刚刚一个长得其胖无比的女人给他抛媚眼。他装作看不见,结果那女人直接扑了过来!要不是躲得快,叶同尘都担心自己会被压的死死的。
相比之下,凌苍似乎没有收到什么爱慕。
他转头解释:“祭夏族很早就会学习如何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躲开普通人的注意还是很容易的。”
叶同尘:……
有本事你把头上那顶斗笠拿了试试?
虽然气氛十分欢乐,但三人并没有忘记此番目的。他们慢慢穿过人chao,恍惚间,有种穿过幻世之感。越靠近城主府,就离热闹的夜市远一些。跳动的夜灯和嘈杂的笑声,被某种东西隔离了出去。
叶同尘:“有血腥味。”
藏寒点头:“门口只有两人,似乎是花灯节撤了不少人手?”
凌苍:“外门只有两人,但内门应该不止。按照一般的城主府来说,每天会有近百人巡守。”
叶同尘:“如果里面有所古怪,定会更多。”
乐城的城主府从外面看起来非常正常,只是单纯的大了一些。但平常看到,也只会觉得是城主府气派了一点,不会生疑。
三人都有内力,这个时候也不吝啬。轻轻一点就踩了上去,叶同尘走在最前面。令人惊喜的是,从上空看过去,这个城主府的规制和叶氏的大同小异。前院连着后院,穿过三个院子,才是正厅。正厅之后才会左右展开,分为下人住的地方和客房。而身份越贵重,院子的占地面积就越大,也会建在更深处。
乍一看,没有任何异常。
但古怪的是,太安静了。
整个城主府,只能看到各个房间里亮着灯火,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寂静的像个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