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蛊虫之事后,魏臣再未来过小镇国拜访,韩临远倒是住了些时日,但他仍是朝廷命官,哪能在佛门久住,偶尔休沐过来一两次,小镇国寺因着善空的意思,闭寺不接待香客,但每月下山诵经的旧例确是照常,如此镇国寺倒是静了下来。
山上太平,城中风起。
新帝登基,自潜邸起府中只有三位有脸面的,一是太子妃,二是盛侧妃,三是先太后赐下的赵良娣,如今按位份依次封为皇后、淑妃、贵嫔,三位娘娘都未诞下皇嗣,前不久盛家那位娘娘便没了。
如今太后病重,朝中大臣上奏,为皇帝纳选后宫,一是为皇嗣着想,二是为太后冲喜。
先帝过世未满一年,新帝就着急纳妃,这事做的着实不体面,但是那位贤良淑德的太后娘娘久病不起,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皇帝在民间寻了不少医者进宫,太后寻着皇帝多次哭诉,说是死前心愿只有一个,便是看一眼皇孙,就死得其所。
殷承朝向来孝敬,听了这话就越发顾不得其他,立刻着手让人Cao办了,顺着太后的意思,是给几位王爷都选一选。
皇家选妃是大事,朝中大臣家中有女的都蠢蠢欲动,善禅不管何人嫁入皇家,他只盯着盛家,这一盯就来了门道。
盛家发迹不过三代,最开始不过是家中出了个县令,真正的飞黄腾达是出了一个盛贵妃,先帝极为宠爱,不惜抬举家人掌管盐运,可惜红颜薄命,盛贵妃死后,盛家又往宫中送了一个嫡出小姐,先帝宠爱平平,到底顾念贵妃脸面给还是封了妃位,没有怠慢。
而今新帝继位,着手更换盐运使,盛家先前那位淑妃娘娘又没了,盛家子弟朝中无人,眼看着就要不成了,便把心思打在了送娘娘身上。
盛家男儿不成器,几个儿郎文不成武不就,但偏偏得天独厚,生得好女儿,不仅容貌国色天香,才情更是了得,靠着姻亲就同朝中几个大族关系紧密,而此次送进宫中的就是盛家大房的三女和四房嫡次女。
这可是今上登基后头次纳妃,朝中大臣家有好女的都卯足了劲去争,盛家能送进去两位,当然得花不少打点。
善禅得到的消息便是,盛家挪用二百万两,杀了江南好几个官员,只手遮天,几方人马去抢那账本子,如今账房先生被秘密带到了寺中,但那账本却不知所踪,这事与盛家关系密切的恒亲王亦有关系。
恒亲王是先帝的亲叔叔,高祖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手握祁山铁骑,镇守西景,能征善战,文韬武略,据传当年高祖皇帝仍想把皇位传给他,却因为恒亲王贪恋美色一事,误了军机大事,得以作罢,而盛家恰好就嫁了一位小小姐入了王府,两家姻亲连襟,才会关系如此密切。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殷承朝继位,连殷承嗣也放心不下,又怎会放心得下这位辈分比自己还要高的皇叔,宫中人连夜将消息递来,便是让镇国寺做事。
大庆军中势力为三,西景铁骑铁甲,西北乔家军,天子座下禁军,祁山铁骑虽为恒亲王掌控,但西景仍有谢家铁甲与之抗衡,谢家与文家乃是世交,肝胆相照,名副其实的护皇党。
西北乔家便是皇三子殷承嗣的母家,如今梁王殷承嗣千里奔袭赴丧回京,受困于京都,乔家受制于人,不敢轻举妄动,禁军由魏臣掌控,是天子重臣,殷承朝只需解决掉恒亲王便可军权尽握。
善禅要除掉盛家,一个恒亲王自然也要除掉,天子金令已下,镇国寺的善空带着武僧亦是去了,魏臣也领命带人去尧枢,只待拿到证据,便直驱祁山将恒亲王捉回京都,收回军权。
而善禅被留在了京都,他同殷承嗣一样,殷承嗣是遏制乔家的人质,他就是是遏制镇国寺的人质。
山间夜冷,偶有冷风吹进房内,将那油灯吹的烛火摇曳,小沙弥赶紧去套上了灯盏。善禅在厢房里敲木鱼诵经,小沙弥就跟在一旁盘腿坐着,歪着脑袋瞧着善禅,十分不解为何善空师叔让自己一刻也不离跟着小师叔。
更是不解为何小师叔日夜诵经,还都是往生咒,明明天下正是太平时,小师叔念经都念到三更天了还不停,心里头想的再多却也没有打算问出口,师傅说了,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既然如此,何必知道?
小沙弥手撑着脑袋,听着经咒入了睡。
天光初亮,山间鸟鸣不绝于耳,小沙弥手撑着圆乎乎的脑袋,不住的往下倒,一个猛的动作被惊醒,才发现自己磕在了小师叔身上,善禅托住他,使巧劲让他坐好,道:“明觉,去洗漱吧,一会儿去大殿早课。”
小沙弥眼巴巴看着善禅,“师叔不去吗?”
善禅一夜未睡,眼中都是红丝,倦容在脸上,合了合眼,无奈道:“我不能去。”
明觉不解其意,但也未曾多追问,只乖乖给善禅行礼,“师叔,我先退下了,早课过后再来陪您。”
善禅并未回答,厢房内又响起了诵经的声音,之后的三天善禅亦如今日一般,直到六月底,西景乱党消息传入京都,明觉才知其意。
庆安元年,恒亲王殷嵩反,六月起兵,十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