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令秋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对他示好的女孩——如果要追溯过去的话,他的第一个追求者应该是在幼儿园时期就企图用一颗糖换他一个亲亲的同班女同学。
但文令秋从小到大都没考虑过恋爱这件事,对他来说有拆一封情书的时间还不如多看一页手上的书,久而久之,一开始对他无比热衷的女孩子们也都不得不收了心思。
所以简单来说,文令秋也是第一次遇到像白以晴这样类型的女孩。
她就像是听不懂他的拒绝,看不见他的冷脸,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每天早晨总是准时出现在他寝室楼下,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嘘寒问暖,一路跟着他去买早餐,再跟他进教学楼。
足够烦人,但偏偏白以晴还长得很漂亮,在学校追求者不是一般的多。
所以那段时间文令秋经常在白以晴不在的时候被其他系的男生堵在路上朝他叫嚣,质问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把女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文令秋本人对此倒是无所谓,可架不住总有些女同学看不过眼去和这些男生吵架,再加上次数多了就有些不堪其扰,干脆就约白以晴出来准备和她把一切都说清楚。
那个时候的文令秋不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也没有现在的风度。那天白以晴Jing心打扮了一番赴约,他却只是非常冷硬地向她表达出自己的困扰,并且希望她以后适可而止。
然后那天白以晴终于哭了,她哭着质问文令秋:“我都已经把大小姐的自尊丢掉追你了,你就非要这样再在上面踩一脚吗?”
文令秋却依旧面无表情:“你丢掉自尊却给我带来困扰,还是请你把自尊捡回去吧。”
现在回想起来他年轻时确实太过锐利,就像冰川最顶峰的棱角,每一句话都完全不留余地,也在无形之中把她往另一个极端推了一把。
“文令秋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我总有一天要你来求我!”
那天甩下这句话之后白以晴就再也没去找过他,偶尔在路上碰见也像是不认识,学校里很多人明里暗里说文令秋渣男无情,但文令秋却对此充耳不闻。
他我行我素的活了二十年,其中对于各种处事技能学得最炉火纯青的就是对一切不必要的杂音充耳不闻。
他度过了一段很自在的日子,直到那场车祸的发生。
一夜之间,他的上半生全都白活了。
大哥大嫂离世,他成了父母膝下最年长的孩子,一切沉重的责任一下压在了他的肩上,而他下面是只有九岁的文斐然和只有四岁的文启。
文令秋别无选择,他只能咬着牙把这个担子接下来,剥离掉所有性格中的自我,磨平所有外在的棱角。
只为跻身进那不需要棱角与个性的政坛。
他没有时间再去看关于历史的书籍,也辞去了考古社社长的职务,除了必修课之外他必须用尽全力去补齐他之前二十年缺失的人脉和关系。
他开始先作为父亲的左膀右臂陪伴他出席各种会议,他开始学会像文和年那样对人微笑,他开始学会各种官腔和客套话,也开始能听懂别人一句话里的潜台词。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他开始变得圆滑,开始接近那扇入口的形状。
他很痛苦,但他很坚持。
因为他是文令秋。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那一天父亲把他叫进了书房,用非常语重心长的语气告诉他,文和年的死对文家是一记重创,如果没有外援,可能文家就此就要没落了。
他明白父亲的话,也想起了曾经大哥文和年结婚前也找他喝过一次苦酒。
他还记得大哥当时喝醉了,对着天空问了一句“就因为我是长子,所以我连要娶谁我都不能自己决定吗?”。
然后文和年又侧过脸去看着文令秋,笑呵呵地说:“令秋啊,哥哥真的好羡慕你。”
然而现在那个满脸笑容说着羡慕他的哥哥已经为了保护他们永远都不在了。
文令秋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遵从父亲的意思接受了在这个非常时期还主动朝他们家伸出援手的白家的好意,而白以晴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收到了文令秋的道歉与服软。
到这个时间点,文令秋已经明确的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他们从见面,领证再到婚宴只花了半个月,然后文令秋就把白以晴接到了文家老宅来生活。
白以晴的怀孕让白家彻底放下了戒心开始毫无芥蒂地帮助文家,可文令秋在政界逐渐站稳脚跟的同时也没有挽留住父亲身体的颓势。
然后就在白以晴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文家彻底失去了坐镇的大家长。
卧室外传来的敲门声中断了文令秋平静的诉说,文启在得到允许之后打开门走进来:“舒岑要吃药了。”
药是文斐然之前留下的,还特别不信任地把剂量和服用次数给文启列了个表出来。
这些药大部分都是大白片,大到舒岑一整个都咽不下去,不得不用工具切半一点点吃,然后那一层薄膜被切断自然也包裹不住苦味,一入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