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霞山离祺山并不远,不过八九日路程,只是青彦游历向来以行医为主,走到哪里便治到哪里,路上耽误的时间难以把握。而且,上次之后,他又接连做了两次那样的梦,不是被顾寒夜压着强吻,便是被阿寒拖着一起洗澡,荒诞放浪,简直是一片混乱,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青彦自觉无法单独面对单纯的阿寒,山路尚未干透便带着他去往揽霞山。
青彦游历江湖多年,却极少跟江湖人接触,救治的也多是无钱看病的穷苦人家,他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头,但在无靠无依的贫苦人家眼里里,这位面容清秀,善良慈悲的青大夫,就是观音菩萨的座前童子,下凡来的。还有手艺人家做了青彦的小泥像,就放在观音像旁,日日参拜,被青彦无意中看到,哭笑不得,忙让主人撤下来,自己不过一介凡人,如此是对神明大不敬,降罪给这户人家可怎么好。
最后拗不过青彦,小像还是给撤了下来,好在主人手巧,又做了个阿寒的泥人,两个胖乎乎的泥娃娃挤在一起,煞是可爱,青彦见阿寒喜欢的紧,谢过了主人,收着了。
两人就这么走走停停,耽误了好几天,到平林镇时,正好赶到当地的祭秋集会,搭台子唱大戏的,路边杂耍的,街边卖小吃的,路上赚吆喝的,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阿寒短暂的记忆里何曾有过如此热闹的地方,当下开心的走不动步,拖着青彦每个摊位都要转一转,有喜欢的就拿着不松手,青彦只得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付钱,偶尔遇见相救过的摊主,还大方的再送一把给他,青彦看着满手的珠环雀衩,简直不知该做何表情。
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客栈时青彦已然虚脱,躺在床上看阿寒欢天喜地的整理东西,杂货吃食,还有一只珠衩和头花。莫非阿寒想起,自己有个心仪的女子?青彦一惊,坐起身来,问正翻包袱的阿寒,“阿寒,这珠花,”他斟酌了一下,“你买来做什么?”本来要问的,是这珠花你要买给谁,话到嘴边,却拐了一个弯。
似乎换句话,便能换种可能性。
青彦对自己的自欺欺人感到羞耻。
阿寒却没听见,他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开心的“哈”了一声,捧起来放在桌子的最中央,是他和阿寒的泥娃娃,胖乎乎的依偎在一起,映着满桌子的零食杂货,笑的像个富足的小员外。
青彦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又觉得刚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阿寒有没有喜欢的女子与他何干,他爱买什么买什么,恢复记忆是好事,他何必如此担心。
今天实在是累的很了,青彦闭着眼,没一会就睡了过去。或许是太累了没Jing力胡思乱想,青彦一觉睡到天擦黑都没做梦,刚睁眼时看到阿寒的脸近在咫尺,还以为梦开始了他要亲过来,赶紧翻身缩在床角里,双手还捂住脸,等了一会,没有熟悉的热度,他偷偷从指缝里看了下,阿寒傻傻的看着他,一室静默。
青彦顿时尴尬万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刚刚的失智行径,勉强坐直了身体,头皮却一阵扯痛,用手一摸,头上乱糟糟的插着一些花和叶子,发髻上还戳着一只颤颤巍巍的东西,再一摸,不就是阿寒今天才买的珠衩么。
“阿寒,你这是在做什么?!”青彦莫名其妙,也不知他是怎么插上去的,拽也拽不掉,一扯就头疼,只能下去找镜子。
阿寒在身后哼哼唧唧,“师傅好看,花也好看,给师傅戴………”青彦要被他逗笑,他自认长相平平,也就阿寒傻乎乎的会觉得他好看,再说又不是女儿家,给他戴花戴草的像什么样子……镜子里赫然出来一个妖怪,满头花草乱晃,正中间是女儿家别耳边的贴花,发髻上一根珠衩正左右摇晃着,最重要的是,脸上全是深红浅红,像是一盒子胭脂盖到脸上,被胡乱摸开的痕迹……
是了,那混蛋还买了一盒胭脂,青彦僵硬转头,看着桌子上见底的胭脂盒,气的浑身发抖,罪魁祸首这时倒是出奇的机灵,一双黑沉沉的眼珠转了转,撒腿就往外跑。
一堆东西噼里啪啦的砸在房门上,青彦捂着头崩溃的骂他,“混帐!你有本事跑就别想着回来!!!”
青彦这次着实气的厉害,傻阿寒抱着赔礼道歉的包子回来,死活敲不开师傅的房门,他说什么青彦通通不搭理,又不敢硬闯进去,委屈的在门外蹲了半宿,腿麻的站不起,于是只能更加委屈的去睡房顶。
谢家下人来时阿寒已经在屋顶上被晾两天了,虽说不上是蓬头垢面,但因为满腹委屈神情憔悴,看起来倒像是落草的土匪。他们刚问了店小二青大夫住在哪间房,这凶神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极其不善的问找他师傅做什么。下人们且惊且疑,总管明明说的青大夫是个温和好看的大善人,这恶霸般的徒弟是怎么回事?
青彦被叫出来的时候阿寒还站在大堂跟人贴面打量,见师傅出了房门,赶紧迎上去,虽仍是那副棺材脸的模样,但盯着青彦的双眼盛着五分委屈三分心酸,凄凄切切仿佛被主人赶出门的大狗,饶是一众汉子平日里五大三粗,见此情景也不禁暗暗牙酸。
只有青彦见不得他这模样,心早软的一塌糊涂,只是碍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