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弋走到一个仓库间,取了钥匙把门打开。“这里就是,我的噩梦。” 鹤弋语气很轻松,像是拥有一家医院里的仓库间钥匙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封顽煜前后绕着看了看,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他瞎猜了一会儿,推断道,“所以你当年被困在这里,我救你出来了?这就是光吗?你可真的把这个事件太夸大了。”
鹤弋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自顾自解释,“初二那年,是我们搬到京城的第二年。我父母还没有现在这么好,也没有那么在乎我。爷爷是我全家唯一对我好的人。他生病了住进医院里,父母也都不回来。”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但等他们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咽气了。我很绝望,感觉世界崩塌了,全世界最爱我的人也走了。那个时候我想了很多,逐渐开始理解自己做的恶,是会反馈到身边善良的人身上的。”
封顽煜哑然。他有些理解为什么鹤弋变了。全世界崩塌和最爱的人离开的话,可能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我父母大吵了一通,他们责怪我没有早点通知他们,又埋怨彼此。父亲觉得母亲一直不够爱爷爷,母亲觉得是父亲小题大做从不肯看见她的努力。总结而言,是自私的两个人一场致命的爆发。”
鹤弋慢慢地顺着门边的墙滑下去坐在地上,封顽煜也就善解人意地坐到了旁边。和鹤弋真正有机会说开了一切,他就不再对鹤弋有那么多曾经的恨意,也能和鹤弋像正常的朋友相处。
“我从房间里出去,就顺着那个走廊...” 鹤弋指着左边尽头的诊室,“一直走到这里。”
“那个时候这扇门开着,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就进去了。一呆就是两天。口渴饥饿,都不是给小孩子准备的考验,我那个时候已经神智昏迷不醒,却因为门打不开而出不去。”
“你应该比门把手高吧。” 封七想着,侧过头静静地望着鹤弋。
“风把门自动带上,自动锁住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事后长大,找了机械工配了钥匙,再也不给自己机会锁进这扇门。” 鹤弋转了转手中的钥匙圈,也轻轻地转过头望着封七,瞥着他。
封顽煜莫名的脸红,他瞧着这张和几个月前一模一样的面庞,一点嗜虐的心思都没有,却满是羞赧和心动。原来他和鹤弋之间一直需要的是沟通,原来早就说清可以避免一切误会。
“我当时哭得Jing疲力尽,因为爷爷的打击实在承受不住。在黑暗中困了太久,又冷又害怕,还口渴饥饿。几乎看到了Yin曹地府。”
封七一直听着,默默瞧着他。他甚至伸了手搂住鹤弋的肩膀,保护住对方的一点懦弱。他脑海里闪过鹤弋在Jing神病院的情景,漫漫悔恨填满胸膛。这个人肯定怕极了幽闭空间,可Jing神病院把他关进了那样一个地方。身上带血,有可能自残有可能伤人。而他,没有给这个人一点存活的可能性。
“是你开的那扇门,走廊那个光照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天堂。” 鹤弋轻声说着,“不知道是不是你好奇还是巧合,或者听到了我的呼喊求救声。但..是你去叫来护士,把我抱去急救室补氧气喂水喂食物的。”
“我当时不知道是你。但我在急救室待了半天Jing神恢复好,看见了旁边等着的你。” 鹤弋说着,挑了挑眉,“谢谢你。哪怕你知道是我就会转身就走。”
封七笑了出来。他想起来这个事了。“那个时候我爸找到工作他洋洋得意,把我带到京城旅游庆祝。他以前吹牛不少说他一直很能吃海鲜,结果去吃海鲜店的时候,吃吐了,食物过敏,晕了!如果不是路边好心人救他,他现在早死了。”
鹤弋无奈地皱眉,所以他还要一起谢谢封七有些浮夸可爱的家长?
“他在那里抢救,我也懒得理他。医院冷飕飕的,又Yin森恐怖。我想着我要去四处探险,看见这里有个门,小孩子好奇就把门打开了。看来这个门从外还是不锁的,鬼设计。”
封顽煜说着话,注视着鹤弋的反应。“我还真不知道是你。虽然差不多知道你是在京城,可那个时候哪儿能想到啊。而且脏兮兮的你都饿扁了一圈,还白白嫩嫩的,和之前的小霸王一点不像。”
鹤弋无奈地摇头。
“我那个时候在人生低谷,什么事情都绝望到看不见尽头了。是你救了我。你那个时候阳光可爱,有着全世界都应该珍惜的笑颜和温暖。” 他说着,伸出手拍了拍封七的手臂。“替很久以前的我,跟你说对不起。”
封顽煜侧过头扬起嘴角。“谢谢你愿意挽救我童年带来的全部伤口。我没有幸福的原生家庭,没有快乐的上学记忆。这么多年陪伴我的是笔记本上侧页的乱涂乱画和对搞美人的色情幻想,我又暴力又嗜虐,全世界巴不得我烂到泥坑里,但你愿意拽着我的手,也扯我一把。”
“是自救。” 鹤弋说着,凑过去亲在封顽煜太阳xue。
“所以那些殴打虐待和孩子..” 封顽煜终于还是提起来了这个话题,他小心翼翼地瞧着鹤弋,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鹤弋的肚子。“是我欠你的更多。我才是欠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