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秋日,北雁南飞,万里霜天。
山脚下的小镇里传来四更的打惊声。而山腰上,枫林尽染,繁茂的簇叶遮云蔽月,树林里一片漆黑。但见山中静悄悄的,然而就这伸手不见五指,反而便宜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小贼。
那两小贼动作笨拙,二人吃力的抬着一个竹箱磕磕跘跘。只听其中一人骂道:“蠢奴才轻点!别把我的宝贝给摔坏了!”
走在前面的小厮唯唯诺诺,连连点头称是。突然间,眼前幽暗的小径里缓步走来一个和尚,那和尚身穿藕色僧衣,肤色白的发亮,仿佛周身笼罩在朦胧的白雾里,立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可他走路无声无息,犹如足不沾地般行来,神色清冷疏离。再美也只是冻死人的冰雕,两小贼登时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只见那和尚开口道:“你们见过一条闪鳞蛇吗?”微一停顿,又道:“成年,不足一米长,公的。”
站在前面的小厮已经被和尚吓得上下牙齿打颤,根本无法回答。而他的主子虽也害怕,可想了想竹箱里装的东西,他急忙打发道:“没有没有!这里蛇很多,但闪鳞蛇却极少又珍贵,哪里这么容易见到。”说着,踹了小厮一脚,示意他赶紧下山。
岂料,路过那和尚时,对方忽然抬手按在竹箱上,道:“打开。”
那公子哥立马叫起来:“好狗不挡道!你别不知好歹!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和尚向他一瞥,袖摆一扫,二人都被掀出两丈远,那股劲力打在身上疼得他两爬都爬不起来。眼见和尚弯腰打开那竹箱,公子哥痛呼出声:“那不是你要找的闪鳞蛇,我这条是母的!”
崇归:“……”这竹箱里,果然躺着一条腹部圆滚滚的闪鳞蛇,懒散的挺成一条直线,一动不动。
可这条并不是母的,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弟,连雌雄都不分,见蛇腹圆润,便以为是怀孕了。
崇归蹲下身,双臂伸出,牢牢抱起这条闪鳞蛇,这条蛇身体僵硬,只能仰头冲他嘶嘶叫唤。
崇归道:“我不在家时,又偷跑出去猎食?”
那两贼眼见不似活人的和尚与一条蛇一答一应,此等诡异情景,两小贼魂飞魄散,冷汗淋漓,顷刻间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四下逃窜。
崇归不冷不热道:“变回来。”于是这条蛇在翻转中变回了人型。
肖怀染窝在和尚臂弯里,肚子圆润坚实,仿佛怀了六月有余的孕妇,他讪笑道:“吃了一只山鸡,可肥了,就是还没消化掉。”
崇归垂下目光,道:“吃?”
“……”被和尚这么一瞅,肖怀染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改口道:“吞。就、就吞了一只。”
这蛇进食,总是整只吞下。既明白了这个道理,崇归便也没觉得太大问题。只是后来,时间久了他就发现弊端,平日还好,他会为蛇妖做饭烧rou,偶尔也会随他捕些小型动物。可到了秋季,动物都有屯食、积食的习惯,这是为了度过冬眠而做出的本能反应。蛇Jing也不能避免,他喜好吃比自己体积宽的猎物,吞入肚中,便会变得笨拙无法行动,只能躺在原处消化,这消化又不似人,半日就可以吃下一顿饭。而蛇一顿吃完,得消化好几日。
因此,不免会招来一些麻烦,那一天和尚做完法事赶回家,正逢倾盆大雨,他就看见这条无法移动的蛇Jing挺着腹部在雨中可怜巴巴的盼着他。
又或者,像今日被贼人当作待产的雌蛇觊觎偷走。秋天一来,只要和尚转身出门,这蛇Jing就控制不住嘴,化成原型四处捕大型猎物。崇归有意培养肖怀染吃人间熟食,想潜移默化让他彻底脱离兽性,结果为他留食物,留银子,都阻挡不了他作死的道路。
种种不便,着实让和尚后怕。崇归叹了一口气,在这山头下了一道迷障,接着把肖怀染抱回竹屋里。
到了第二日,蛇Jing的肚子并没有消下去,顶多六月孕肚变成了五月,崇归轻轻地按摩着,问道:“你变回人型,怎得食物消化还这么慢?”
旁人是看不出来,但与他相处这么久的蛇Jing却能察觉出和尚的情绪,每逢秋季,他暴饮暴食,这和尚心里郁闷难宣。
肖怀染无奈道:“就算我人模人样,本质还是蛇妖啊。”
可崇归难以揣测这蛇妖变人后,一直不消化会不会影响身体,于是他从山脚下的镇子里请了一位大夫,这大夫约莫三四十岁,他隔着纱帘为蛇Jing把脉,虽看不清蛇Jing的面目,却能在模糊中瞧见异常的体态,煞有其事的沉默片刻,大夫道:“夫人怀的是死胎。”
待听完这句话,纱帘那边的人“噗”的笑出声来,笑得极为用力,险些喘不过气来。崇归默不作声,他单手拽起大夫,把人拖到湍流不息的河旁,大夫被这一连串的行为吓傻,竟不住的颤抖,他抬头战战兢兢的偷瞟和尚,只见对方并不看他,神情慈悲的好像泯然众生的佛像。
这时和尚扣住他的后脑勺,猛然把他按在冰冷的河水里,片刻后,又拎起来,神态温和道:“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