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炽热骄阳,即使坐在凉亭里,也难解暑闷。然而富商陈宏坐在圆桌前,抖得就跟筛子似的,脸上冒着冷汗,浑身上下战战兢兢,说话也不利索。
更像是被吓出来的。
倒是坐在他对面的和尚不流汗也不面红气喘,面若好女,气定神闲,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高温的影响。
陈宏道:“大、大师。请一定、一定要帮我处理好这幅、幅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说着,赶紧从布兜里掏出一卷画,在圆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画中,黑白深浅勾墨,既不是大气磅礴的山水画,也不是人文情怀的街头小巷。
只是一副简简单单看不出某地的中景,以平视为主,近实远虚,有平静无波的河水,有层次鲜明的树木,有星星点点的草地。虽然笔法锋芒峻厉,但内容平平无奇,并不能算得上是佳作。
说到画的由来,事情还得从富商陈宏的喜好开始解释。陈宏祖上三代皆是从商,所以一生无忧,不愁吃穿。他年轻时就喜欢收藏字画,收过的珍品不下数百件。而这幅平庸的草木画,来历也算奇妙。
那晚,陈宏和几位商贸往来的朋友在酒楼喝多了,散席各自离去后,他才懊恼的反应过来,出门没带家仆伺候。陈宏醉的摇摇晃晃,没了人搀扶,就跟烂泥似的,走几步跌一跤,到最后怎么回到府中的都不知道。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怀中抱着一副画,打开之后,没有题字,也无署名。问了一圈家仆,只有一人回道:“这画……昨晚我见老爷醉酒回来时就抱着了,您一身酒气,我们想取下来给您收拾收拾。哪晓得老爷怎么也不肯撒手。”
陈宏自己也感觉到奇怪,因为他清楚的记得昨晚喝酒的朋友们并没有给他送画。而且就算送画,也不会送这幅名不经扬的作品。可惜昨晚醉的太厉害,这副画从哪得来的,陈宏一点印象也没有。
幸好陈宏不止收藏名画,对于一般画作也不会轻易弃之,这副画虽然主题不明确,但画笔圭角崭然,层次分明栩栩如生,看久了仿若身临其境。
“把这幅画挂在库房吧。”这画不能登大雅之堂,但挂在别处小屋内还是可以作为装饰点缀。
之后,陈宏便没再注意这幅画。没过几日,他出门做事。等第二日回到家时,发现整座家府被烧的乌漆麻黑,残垣断壁,一点也看不出昔日的辉煌。
更惨的是家中无一人生还,悲痛欲绝的陈宏跌跌撞撞地跑去衙门报官,可官吏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告知他,昨晚他家府火势过旺,为了防止蔓延,也派过人去灭火。结果,火越扑越旺,进去救人的护卫,没有一个出来。
不得已,为了减少无为的伤亡,他只能停止救援。诡异就在此时发生了,没人去扑救后,大火似突然收鱼的网,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一片焦土。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吓得一股凉气从背脊直透到了脚底。
官吏面色泛青,道:“本官也不是神仙。这等怪事,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故事说到这里,肖怀染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这副画的问题?”
陈宏闻声朝和尚的侧后方望去,凉亭长椅上躺着一个男人,五官英朗俊挺却透着妖异的妩媚,姿势懒懒散散,极为妖娆。
“当时我以为是昏官的推辞,就回到府中,打算寻找家人尸骨,看看是否有迹可循。可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烧得干干净净……”说到这里,陈宏又冒出了冷汗,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只、只有这幅画!这幅画!还好端端的挂在墙上!我一开始以为是凶手故意事后挂上去的,结果我摘下这幅画后,画后面的墙雪白干净,与旁边焦黑的残壁截然不同。”
陈宏登时惊得屁滚尿流。但满心家仇难掩,他高额悬赏可以除祟的法师,可没有一人能解决这幅画。不仅如此,这幅画期间还烧死过不少能人异士,仿佛时时刻刻嘲笑着陈宏白费力气。
“前几日我遇到一位归隐的道长,他告诉我,崇归大师您可以帮忙解决此事,所以我冒死带着画找到您。只要能把这幅画毁了!我愿散尽家财,吃斋念佛。”
和尚的法号是崇归,他静静听完事情的经过后,让陈宏把画留下,便把对方打发走了。
肖怀染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就放他走了?不了解了解周围的仇家?”
崇归道:“你先坐好。”
肖怀染翻了翻白眼,道:“能不能讲正事?”
“坐好。”
“你不知道蛇不会坐,只会瘫着吗?你们人身上都是硬骨头,我可是懒骨头,你见过哪条蛇是直着身体游走的?”
崇归叹息一声,道:“这幅画怨气不止针对陈宏,他一介凡人留下来也无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画中央,“可以入画寻找真相,再找到恶鬼将之除掉即可。”
肖怀染问道:“听你的意思,这不是普通的画灵,而是画中也有世界?”
“没错。时间会流逝,但是浓烈的情感会停在记忆里,用另一种方式保留下来。”
肖怀染恍然大悟,道:“所以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