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时光,无论在哪儿,都是静谧怡人的,在校园内一湖边小亭中,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左手托额,手肘杵在亭内石桌上,右手随意的搭在一旁,食指与中指间夹了一支圆珠笔,仿若是在沉思。
走近处一瞧,那男子轻阖双目,原是在浅眠。
长又微卷的睫毛,轻覆眼睑,投下一片Yin影,隐去大半因着睡眠不足而留下的暗青印迹,微抿的嘴唇显示出那人睡的并不舒适,眉间轻轻蹙起,连睡梦中,都不曾放松分毫。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缓而轻的脚步声,若不细闻,根本听不真切,可男子似是被惊醒一般,右手指夹着的圆珠笔掉落在地上,“啪嗒”一声脆响后,那双微阖的双眼睁开,应是懵懵懂懂尚不明白身在何处,明亮而澄澈的眼睛眨了眨,眼底青影血丝若隐若现。
原来……刚刚军霖求婚那场景还是在做梦啊,怪不得……那么好。
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手,添夏垂眸寻找着掉在地上的圆珠笔,身后传来一个不甚流利的男音,语气中的兴奋纵使隔了几米也听的分明。
“Xia!你的一见钟情获得了特等奖!”
弯腰拾笔的动作一顿,添夏顺手捞起圆珠笔,转过身来,望向站在他身后的金发碧眼的同学,弯了弯嘴角,笑容矜持,像个谦谦有礼的儒雅公子,说的却是法语,“那挺好的。”
“哎哎哎——”哈瑞挠挠头,白皙的脸不好意思的红了下,换回了本国语言,“我是不是又扰你休息了?”
他的这个室友睡眠不好,每每睡上两三个小时就会醒,再想入睡就特困难,刚刚看他那动作,应该是在睡觉吧……
添夏摇摇头,“没事儿,是我睡觉太浅。”
哈瑞看了看石桌上摆着的一叠儿草稿纸,“来来来你先歇着我帮你收拾。”
“不用了——”添夏下意识想挡住最上面那副简笔画,可没奈何哈瑞的动作太快,已经看到了最上面那副人物素描画,惊讶道,“Xia,你又在思念你的哥哥了么?”
“没有啦,只是无聊画一画。”添夏手下快速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把那张持酒杯凭栏而立的人物画夹在中间,一边道,“既然是得了特等奖,那奖金什么时候发?”
那特等奖的奖金足足有两千欧元呢!足够他一年的生活费了。
“哦,教授说要你去他那里拿。”
“行。”添夏微微一笑,“还是老规矩,我拿一半儿你们拿一半儿。”
“NoNoNo!”哈瑞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这次都是你的功劳,我们不应该占你的劳动成果。”
他的这个室友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来巴黎留学一年半了,生活费什么的都是自己日常打工挣的。
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攒钱,定期的打一部分钱回国内。
他们总是想帮助他,可他自有一番傲气,从不接受施舍,让他们想帮也帮不上。
添夏抿了抿唇,欠Lynn大哥的治疗费都快算不过来了,而且,他也有两个月没有给那个人打钱了,“好啊,那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OK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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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姐,你现在在华夏还是在国外?”
巴黎街头,添夏倒背着一个黑色书包,边走边打着电话。
电话那端是一个清丽柔和的女音,“我在国内呢,前几天刚刚回来,怎么了?”
“我……”添夏摸了摸胸前挂着的书包,里面松松垮垮的,却是有着他刚刚从史密斯教授那里拿来的两千欧元的奖金,“校会表演我得了奖金,等下给你打过去一些,你帮我转到那个账户上吧。”
裴晓翻文件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无可奈何,“小夏,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给那个账户打钱?你现在紧巴巴的过日子,还非要攒钱转过去,姐姐都心疼你。”
最后一句,带了点儿调笑的语气,可裴晓却知道,这句话,是她发自内心的。
“我……”添夏抬手遮挡住太阳的照射,半晌,才回答,“就是不想再欠他。”
钱债易偿,情债难还。
他一直以为是军霖欠了他,实际上,却是他欠军霖良多。
可他还不了军霖对他的情意。
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
“唉,我不管你,别委屈自个儿,缺什么跟我说。”
“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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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烨,我来巴黎了。”
“达令~你来的正好,帮我带点儿现金过来,我……我在一个中心街一个黑人大排档里,他们说不能刷卡……”
军霖嘴角一抽,“不能刷卡你就不能去取钱?”
“呜呜呜达令他们说怕我吃霸王餐不让我走。”
“你们家晨儿呢?让他去取钱不就得了。”
“那不行,人生地不熟的,晨儿又不懂法语,走丢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