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星茂说完后便昏过去。他实在太累了,身处下位,耗费了比以往多太多的体力。他做了很长的梦,梦中光怪陆离,什么奇怪的场景都有,只有他是那个他。
他见过风花雪月,当过刑警截过警车,身披红缨,曾斩下敌将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还曾在汪洋之中畅游,上过天,当过仙,弑过神。
爱过万千人。
他在这些世界中行色匆匆,逢场作戏,渣似深情。心中却始终有个执念,让他回到本该去的地方。
可那是哪呢。
他不记得了。尹星茂想到头痛欲裂,仍旧记不起自己为何会进入这诸多世界。
但梦中的他心甘情愿。
纵使身处险境,纵使痛苦万分,依然心甘情愿。
不过谢壁石显然没能像他般入睡。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认出来的。更多的是窒息,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但不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他知尹星茂无法离开,也知尹星茂目前仍是他手中鱼rou。
原先或许曾经掌握过那么一丁点的主动权,从尹星茂认清他的身份那刻起,彻底丧失。
他手足无措,只是将二人清理干净。谢壁石将面具摘下,他特地挑选的兔子面具此时显得有些可笑。
谢壁石将尹星茂抬至一楼,将人照顾得如同未在这段时间被他囚禁似的。
尹星茂醒来时已达深夜。他头痛欲裂,浑身酸涨,如同在地狱中打了十几个滚。醒来之后,景致已完全不同。谢壁石坐在他对面,去了面具,摘下了变声器,还给他倒了杯茶。
两相对峙,沉默蔓延在二人间。
“你想解释吗。”
尹星茂嗓音沙哑,他连眨眼都感到深重的疲惫。谢壁石扶了扶镜框,说:
“你曾经……救过我。”
“救你?我只会害人,不会救人。你怕不是意yIn成瘾。”
尹星茂笑道,“四姓家奴,之前就是这么骗你旧主的吗。”
这话实在有些难听,谢壁石道:“当初面试时,我已经将所有过去的事告诉您了。”
“嗯,是啊。我拿你当兄弟,你呢,”尹星茂再懒得看他,“狼子野心。”
尹星茂第一次见到谢壁石时,他还不像日后见着的那般十项全能。腼腆、沉默,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并且撞见自己的私事时,处理态度很让他满意。不知不觉间,他早就不仅仅将对方视为下属了。
只是这个最无可能犯下错事的人,让他见着了此生难忘的Yin影。
是他识人不清。
“尹星茂。”
谢壁石很少叫他的名字,大部分时间称呼他为老板,偶尔叫他尹总。被他这么一唤,尹星茂有短暂的失神。
“我没有骗过你。”
“没骗过我?那这么说——我当真救过你?”尹星茂嗤笑出声,牵扯到拉伤的面部肌rou,疼得他倒吸凉气,“如果早知道救的是你这么个玩意,救狗我都不救你。谢壁石,我告诉你,我现在懒得看你,你赶快有多远滚多远。”
“晚了。”
他总是这样,践踏着每一份真心,仿佛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令他倾心相待的人。
他早该明白。
只是昨天谢壁石还抱有些许、轻微的期待。
他不止一次遏制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无法阻止贪恋的生根。他的爱绵延万里,长成覆盖山峦的绿野,可惜尹星茂要的从不是青山。
他要的从来都只是海天一线,辽岸碧湾。
这次谢壁石没有站在原处任由尹星茂打。他偏过头,闪开袭来的物品。
“他们公司的倒闭与我无关。”
尹星茂已经懒得再搭理他。
他认定谢壁石是在避重就轻,哪知这是谢壁石的真实想法。
或者说他其实也懒得去了解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