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连续三日都只有陶澈一人来问早,他打趣道,“看来我大哥是真的又跑去寺庙里吃斋念佛了。”
他以为他这个哥哥,既不在乎陶家千金万银的家业,也不追求官场商场的名利,有时候他都好奇这么无欲无求的生活有何乐趣可言,成日里不是在私塾就是在学府,之乎者也平平淡淡,若是有朝一日他哥剃度出家,捏着小棒槌敲木鱼,之乎者也变作阿弥陀佛,他都不带诧异的。
乔晴表面上端的风平浪静,实际上气的快要捂心窝,她三言两语打发走陶澈,又温声细语的犹如小勺碰在汤碗边上,“老爷,平日里咱们家这两个孩子就是香饽饽,又缝今日七夕,来示好说亲的应接不暇,澄儿已经年岁二十,寻一位官家的女儿娶过来,于我们陶家百益无害。”
陶老爷缓缓的搅着半碗清粥,“说起澄儿,昨日我还见到他了。”
“昨日?”乔晴问,“昨日老爷去烧香了?”
陶老爷摇头,“昨日约是傍晚,在酒楼里恰要进雅间之前,碰见了他。”
乔晴微皱起眉心,“既是没去寺庙,也不着家,这孩子。”
陶老爷却渐渐出神,“澄儿揽着一姑娘,他介绍说是他的心上人,只可惜从小是个哑的...那姑娘的样貌...”
乔晴捏着汤匙,眼睛死死的盯着陶老爷,一言不发。
陶老爷喟叹一口,端起碗将清粥喝的一干二净,“澄儿的亲事你打算的细致,就按你说的来吧。若是他执意要娶那哑巴姑娘,就容他收作妾室。”
乔晴低垂下眼眸,舀起一勺汤慢慢抿了咽下。
陶老爷又道,“你嫁过来二十多年,为陶府Cao劳上上下下,委实辛苦,今日过节,你看喜欢什么便买,不要委屈自己。”
乔晴问,“老爷今日有何安排?”
“今日...前些日常州的涝灾好歹平复下来了,今日难得空闲,去郊外散散心,家里就由你照看罢。”
乔晴听着陶老爷脚步声渐远,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粗重的喘息,心火烧的旺盛,胸口憋闷,气的她终于按捺不住,抬手将碗盘全都扫在地上,又一把掀翻了桌子,一片狼藉。
侍女战战兢兢,犹豫半晌才开口安抚,“二nainai小心动了胎气。”
乔晴颓然的又瘫回到座椅里,手摸在隆起的肚子上,她嗤笑一声,陶老爷出神的那模样她实在是见多了,只要一回忆起那个埋入黄土多少年的女人,就一副泫然若泣的痴情样,前几年看,还觉得心疼,心道是个深情痴心的好男人,现在再看,只觉得恶心。
乔晴扫了一眼趴在地上收拾狼藉的仆人,眼神冰冷,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桂花树开的正繁茂,她轻轻一嗅,又笑起来,不知道那个被她卖到青楼院的倒霉玩意已经被多少男人糟蹋过了,只是想一想,心情便又好起来。
“当年你有多么风光,如今你的孩子就有多么污脏,所谓母债子偿。”乔晴喃喃,“他还是不爱你,否则怎么会听信算命的一两句鬼话就抛弃了你们的孩子呢,可怜又可笑。”
不比一早就惨淡的陶府,水榭小院里气氛融融。
陶澄捏着眉笔,几次欲要下手都悬停在半空,最终只凑近亲吻了轻陌的眉心,“已经很好,再画多余。”
轻陌被夸的眉开眼笑,一把夺过眉笔,“那我来。”说着就按住陶澄的肩膀,“我这几年刺绣的绝活可不是白练的。”
陶澄容他胡闹,又伸手揽着他腰肢,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坐着,手指按揉上轻陌的后腰,“疼不疼?”
“疼!”轻陌反手去推他,实在是酸疼的要命,“你也不怕Jing尽人亡,像恶鬼似的。”
自从陶澄发现那药膏消肿的效果奇好无比之后,抱着轻陌结结实实的欺负了三天,也就饭点能出去走上一圈,一回到水榭里就像进了yIn笼一般,屋内,树边,屋檐下,没哪儿不能让陶澄逞兽欲的,轻陌被逼迫的连失禁都豁出去了。
陶澄笑道,“为何刺绣?”
“你不是问过么,”轻陌一面细细的描眉,一面答,“为了赚盘缠,我穷。”
“当时信了,眼下不太信。”
轻陌抿起唇莞尔,“还要听么?说了那么多rou麻的话,还没听够么?”
陶澄拥紧他,居然像是在撒娇,“要。”
想想那三布刺绣都被看光了,还有什么所谓,轻陌便说,“刺绣总比纸墨耐保存,我怕有一天我老了,再不能烂熟于心,那时纸也脆了,笔墨也淡了,但刺绣即使退了色,线也还在。”
陶澄心痛的如刀剜,“傻不傻。”
“要念你想你,否则来日再见,你就不理我,或是凶我。”
陶澄就笑,轻陌也笑,“我怕的要命,每日闲时都用来想你,忙时,就偷空想你。”
陶澄按下他的脑袋跟他亲吻,还是问,“为何刺绣?”
轻陌叹息一声,“我们现在这么好,不要再回想以前了。”
陶澄道,“现在还不够好,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