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很快到来。
许弈深以添置家具为由,约了阮苍澜在一家瓷器店见面,瓷器店附近的街巷里,万青山带着几十个便衣警察早已埋伏好。
跨国办案,活捉不现实,何况要是惊动泰方警察,被泰方捷足先登的话,只要藏砂活动一番,阮苍澜就能逃出生天,所以万青山一咬牙,决定直接击毙阮苍澜,不给他任何死里逃生的机会,这计划也告知了许弈深。
瓷器店只位置隐秘,在一座酒店的五层,许弈深站在窗口,可以看到不远处有座佛寺。
香火旺盛,千百信徒跪拜着,灼热的阳光下,三座并立的金色佛像庄严肃穆,有那么一瞬间,许弈深产生了错觉,他感觉那尊大佛在直勾勾地盯着他,在谴责他的背叛,他的罪孽,他所有隐秘的心思,都无处可藏。
他心虚地低下头。
那天,也是在这样的佛像下,阮苍澜祈祷忏悔,求的却是他平安如意。
只剩十分钟了,阮苍澜如果来了,必死无疑。
他突然开始希望,阮苍澜不要来赴约。
可阮苍澜还是来了。
阮苍澜把玩着一个青花瓷瓶,笑道:“这个不错,适合摆在客厅,对了,我还打算在花园添一架秋千,你不是喜欢么?”
“啊?嗯。”许弈深心不在焉。
此刻,酒店底下跟着阮苍澜来的武装保镖,应该全部被解决掉了。
他的心跳加速,突然掐断藏在袖口的窃听器,低声道:“快跑。”
阮苍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许弈深急了,重复一遍:“快跑!”
隐形耳机里传来万青山的指示:“是不是出事了?阮苍澜没带保镖来,是个好机会,你拖住他,我们马上上来!”
他竟然没有带人来?难道是早就察觉异常了?
既然察觉了,为什么还要来赴约?
许弈深心情复杂,急切道:“你所有的据点、毒品原产地还有厂房,已经泄露给了警方,只有玫瑰园除外,你快去那里躲一躲。我……我对不起你,阮爷,我其实是警方的卧底,一开始接近你,就是要害你。”
他艰难地说出这段话,仿佛是在用刀剜着自己的心,血淋淋的。
“我……”他话没说完,就被阮苍澜堵住了嘴唇,被迫接受了一个炽热猛烈的吻。
阮苍澜:“我早就猜到了。”
许弈深:“……”
阮苍澜:“我本可以今早就走,上飞机前我后悔了,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你,”
他伸出手:“小深,我爱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曾经冷血无情的毒枭,如今却变得温柔深情,哪怕赌上身家性命,也要来赴一场爱人的邀约。
武装特警迅速堵住酒店所有出口,万青山带着一个十人小队,从楼梯间奔袭上来,跑出楼梯间时,突然间听到“砰”一声爆响,烟雾迅速弥漫开,呛得人直流眼泪。万青山抹一把眼泪,揪住一个慌乱窜逃的酒店服务生,问道:“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服务生吓得失魂落魄,抱着头瑟缩在墙角,被问急了,才举起手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窗口,颤声道:“有……有个人拿着枪,从那里跳下去了。”
万青山迅速跑过去,只见窗口垂下去一条很粗的长绳,一直拖到地上,酒店背后是一片家禽市场,房屋高低不平,错综复杂,人流涌动,阮苍澜早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正当这时,许弈深的声音也从窃听器里传来:“万队长,阮苍澜在后面家禽市场,我正在追!”
“唉!”万青山惊叹一声,命令道:“各单位注意,速度进家禽市场搜查,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击毙。”
所有人如chao水般离开酒店,来得快去得更快。
烟雾弹造成的迷雾散去,那个服务员从墙角站起来,抹掉脸上的黑灰,一把抱住了从卫生间跑出来的许弈深。
安全了。
他们迅速奔逃,阮苍澜只猜出了刺杀计划,却没猜到许弈深绘制了地图给警方,眼下安全的地方,只有剩下阮北寨。
阮苍澜开车载他离开,不出半小时,就进了层林掩映的深山,再也看不见特区了。
为了防止车俩被追踪,他们下车开始步行,抄小道往阮北寨前行。
一路都是让人窒息的沉默,许弈深看着阮苍澜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问道:“阮爷,你就不恨我吗?”
阮苍澜停下脚步,在路边坐下小憩,像往常一样招招手,许弈深便乖巧地钻进他怀里,任由他抱着,阮苍澜这才开口:“怎么改口了?你该叫我什么?”
许弈深:“……老公。”
阮苍澜揉揉他的头发,笑道:“这就对了。”
他沉声道:“你做这些事,我怎么可能不恨你?可是我更爱你。我早就知道留不住你,甚至有考虑过,要不要杀了你放进冰棺,让你永远陪着我,等到哪一天我真的死了,就让你为我殉葬。可是我舍不得,我今天来,也是在赌,赌你愿不愿意为了我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