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谷荭把挎包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蹬掉高跟鞋,弯腰打开鞋柜,翻出双毛绒绒的拖鞋,“穿这个。”
褚玉换了鞋,才抬起脸。普通的二居室,墙壁发黄挂历打卷,这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比起富人区那座数百平米的四层别墅,这才是他这样的人,拼死拼活小半辈子能住上的房子。
“我姐们儿跳槽了,这房子还有半年租,我就接过来了。”谷荭趿着拖鞋走进侧面的厨房,用电水壶接了水烧上,“坐吧,小褚,你可不能老站着。”
褚玉才摸摸膝盖,挤着沙发边缘坐下了。
下午谷荭陪他去医院做检查,去得早,人不大多,检查很顺利。尽管医生一开始有点讶异,倒也没有多嘴,经过检查,褚玉怀孕六周,但胚胎情况不太好,怀疑发育过慢。如果不立刻采取保胎措施,自然流产的几率很大。
“孩子,”坐诊的是个快退休的女医生,推推眼镜,斟酌好措辞,温和而郑重地说:“你才十八岁,又是这么一个情况,要是不想要,没人会怪你。”
“没事儿,小褚,”立在身后的谷荭俯身,揽住褚玉的肩膀,“别怕。”
褚玉沉默了一分钟,这沉默被静谧碾展成一万年那么长。
“其实目前来说,这也是很幸运的结果,不必吃药,也不会疼——”
“它是活的。”褚玉打断医生,“它现在还是活的,是吗?”
“……是。”医生顿了顿,“但是,我必须要告知你,这样的胚胎在妊娠过程中很大几率会对母体带来极大的危险,你要考虑清楚。而且,就算是我给你开了保胎药,你也要有心理准备,这样的情况我们是不能保证一定能给你保得下来的。”
“我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
“你究竟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年轻男人脸上,钟遥胸口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钟星阑,偷东西你都学会了?”她举起右手的戒指,“连我都忘了丢在哪里了,你还能找到,你真够厉害啊!”
“你不就爱把什么不要的东西都丢在鞋盒子吗……”钟星阑捂着被打红的侧脸小声嘀咕。
“你还顶嘴?”钟遥按着胸口,坐下来,“你是没有工作吗?我已经够忙了,受够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钟星阑闭上嘴,沉默片刻,爆发道:“明明是他,是你,是你们对不起我,你们才是后来者,是你们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
“就凭我是你姐——”钟遥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掌极重,钟星阑被打得偏过脸,眼圈腾得红了,钟遥愣了一瞬,依然是怒气多于一切,转身过去顺气。
“你还真是言情剧演多了以为这世上谁都满脑子情情爱爱啊?”她一向言语犀利,除了对病人温和,天王老子不做人也是敢骂的,“我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可笑的原因,我打你,是因为你对长姐不尊,对父母不孝,钟家的脸面被你三番五次送给别人践踏,至于你跟宋晋琛那些弯弯绕,你们自己绕去吧,我没兴趣知道。”
五年前,她和宋晋琛在校友会上结识,相当的年龄和眼界,合拍的性爱,两个人很快结为情侣。尽管知道对方一直有私生活混乱的传闻,但钟遥是开放关系的拥护者,并不以此对宋晋琛有偏见。一年后,他们见家长商量订婚,双方父母都满意,只在弟弟钟星阑这里出了岔子。
撕开一切美好的是一辆车。
“可笑?”钟星阑笑了两声,低下头,“确实可笑。”
“你记得那辆车吗?我一直想要的款,当时爸爸不给我买,我又赔了公司的违约金,不够名额。”
“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你说你告诉他我喜欢车,那是给我的见面礼,还问我喜不喜欢。”
“我怎么能不喜欢呢?”
“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最后是沾了你的光,才能见到我想见的人,我想要的东西。”
“姐姐,”他抬起红肿的脸,眼泪已经在肿胀的皮肤上风干了,“难道只有你们的感情是感情,我的感情就可以被你们这样随便评价唾弃吗?我只是想我深爱的人可以看看我,我有什么错?”
“抱歉,我理解不了你,”钟遥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做不到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把自尊脸面都丢给他踩。”
“哈哈哈哈哈,”钟星阑哀戚地笑笑,低下头:“你不是不理解,你是不懂,真奇怪,你根本不爱他,曾经却可以那么轻易地成为他的妻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钟遥坐下来,拉住他的双手,“我爱过他,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好情人。我离开他,是因为你比他更重要,我可以有很多男人,但我只有你一个弟弟。”
“你也了解他,他最恨别人碰他的枕边人,他现在还不知道真是你干的好事,要是知道了,你以为你现在落到他手里,他会挂念从前的情分对你手软吗?”
一进咖啡馆,就望见了坐在临窗角落的宋晋琛。钟遥放下包,坐下来,有些讶异他这个死宅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