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两日，便到了中秋。
这本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孟如珏却一个人去了庆福宫，这庆福宫名字里虽说有个福字，但跟冷宫没什么区别，唯独后院有个荷花池——
可惜，荷花早就在有人投湖自尽的那天被皇帝下令拔了个干净，如今只剩下了凄凉的一片死水。
孟如珏坐在池边，给母后烧了点纸钱。
前年的时候他还在周国境内，和母后、和弟妹们欢欢喜喜过了一回团圆节，去年的今天，母后便带着他的幼弟溺死在了这池底，而今年，他只剩下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这里，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发呆。
他至今也不明白，为何罗承霄执意要留他在此。
外头都说，是因为罗承霄被他迷住了，毕竟爱情这东西落在谁身上都分外不讲理，可是孟如珏却知道不是这样的，罗承霄只是为了羞辱他，毕竟如果是爱，罗承霄不会在他得知母后身亡那天仍旧将他锁在寝宫中肆意玩弄，甚至做得比以往还要过分。
这叫折辱，不叫爱。
罗承霄喜欢在他身上尝试各种花样，折腾到他连着好几天都下不了床那都是常事。
有时候孟如珏会想起和罗承霄的初见，那个时候，他和罗承霄一见如故，将对方引为知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来会被自己曾经欣赏的人这样对待。
周国城破的那天，他看着外头成堆的尸体，害怕母后和弟妹也会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所以他靠在龙椅上，咬紧牙关，即便是罗承霄对他再怎么粗暴，将他按在龙椅上玩弄到几乎要昏过去，他也不发一言。
然而罗承霄似乎一心要将他踏入深渊。
那日的御花园中，春色正好，他却被剥光了按在石桌上，而母后就在不远处，隔着一层薄纱，看着他这位昔日的国君如何被人当做娼ji一般玩弄。
rou刃在他后方凶狠地抽送，母后在他前方目眦欲裂的盯着他，气到浑身发抖。
那是孟如珏第一次崩溃大哭。
但罗承霄却像是因此得了极高的兴致，后来干脆绑了他的弟弟捆在寝殿的柱子上，“观赏”他是如何一丝不挂地被人按在身下翻来覆去地Cao干，直至最后哭到嗓音沙哑。
就像是噩梦一样。
最后一点也烧完了，飞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宫人在院外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出来，便过来提醒他：“今日晚宴快要结束了。”
这是在催他走。
晚宴结束后，罗承霄定然会去寝殿里找他，若是找不到人的话，怕是不光他要受罚，还连累了其他宫人，所以明知道让他回去便是再受一次折磨，宫人也不能由着他继续坐在这里发呆。
孟如珏漠然地盯着池水：“知道了。”
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明月落在池水中那个悲凉的倒影。
＊
回寝殿的路上，要绕上一段路。
孟如珏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脚步便顿了顿。
宫人在后头问：“公子，怎么了？”
孟如珏看着那个朦胧的背影，忽然问：“那是谁。”
那人穿着一件极为宽松的道袍，个子很高，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棵青松般，透着一股子沉稳又飘逸的味道。
今日皇帝设宴，这人应当是来赴宴的朝臣，孟如珏脑中依稀有个名字出现，却不知对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果然那宫人低声道：“回公子，那位当是国师章大人。”
孟如珏目光微微闪动，忽然改了方向，朝着园中走去。
后头宫人拦不住他，只能焦急地提醒道：“公子，已经到了时辰，陛下该回……”
“我知道。”孟如珏脚步不停。
方才离得远，看不清章大人的相貌，这会儿走近了孟如珏才发现，这位章行之章大人真是生了一副好面相。
眉如远山黛，眸如水中月，向来形容女子美貌的词用在这位章大人身上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只是章大人会多一份英气而已。
孟如珏率先开了口：“国师是在此赏月？”
章行之听见声音，却是先后退一步对着他行了礼：“见过贵妃娘娘。”
孟如珏手指颤了一下，因为这个称呼，心头涌上了一股强烈的哀戚：“国师又何必如此。”
章行之依旧低着头，也不看他：“臣因酒量不佳，便向陛下讨了赏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正巧遇见娘娘，是臣冒犯了，臣这便离开。”
章行之大概是个极为恪守礼仪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可是这“贵妃娘娘”四个字却如同化成了一把刀，一下一下往孟如珏心里捅。
所以孟如珏即便是知道他这不过是在尽为人臣子的本分，还是免不了有几分恼火。
“这个时辰，宴席也该散了，国师大人若是要走也不该从那个方向走。”
孟如珏面色平静，脚底下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应当从我这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