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密只觉得心都空了,他看着眼前那个白色的影子坠落,他拼命想握住竺世的手,可竺世的手像一尾滑腻的鱼,根本抓不住。他哭喊着,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主人”。云密叫得如此凄惨,要是竺世醒着必然要心疼地亲亲抱抱一番,要知道竺世平时根本见不得云密的眼泪,他一哭,竺世什么都妥协了。
云密眼看着他的光坠落尘埃,鲜血和尘土沾染了竺世的白衣,无数人欢呼着把手中的武器扎入竺世无力的躯体,鲜血溅了云密满脸。
云密只能看见满眼的红,那无尽的红席卷了他心里的痛。云密的眼睛再也不会亮晶晶的了。
云密想扑过去抱住竺世,却出来无数的手拽住他,“少宗主受了妖魔蛊惑,快送少宗主回宗。”那无数双手拽着他,扯歪了今早竺世给他束的发,他扒着地面的砂石拼命挣扎,却只徒劳抓住了一把沾着血的小石头,然后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今日的归一月格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一个小弟子闭关出来,看见彩光十分诧异,便问另一个弟子“今个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那个弟子摆了摆手说道“哎,这位师弟你可错过了件大事,咱们归一月的少宗主找回来了,一回来还立了大功,帮掌教长老灭了竺世那个大魔头,如今啊,正在庆祝呢。”
“少宗主找回来了,那我们归一月也算后继有人了。”
听见两人交谈有人插嘴道“可不是嘛,自从老宗主陨落,咱们归一月就一直是掌教暂为掌管,如今少宗主找回来……”
小弟子撞了下说话人“有些话可不是我们能说的。”说这话的人自觉失言捂住了自己的嘴,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云密醒来时在一间装饰华美的房间里,躺在一个繁复的发着光的阵法上,他能看见周围扭曲的人影,听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念咒声,他感觉头痛欲裂,想逃离却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这个阵法散发的恶意,Yin冷到骨髓的气息纠缠在云密的脑子里,产生了某种难以忍受的钝痛,生理性的眼泪涌了出来。疼痛是其次,云密突然感受到自己关于竺世的记忆在消失,留在他脑子里的只剩下他颠沛流离任人欺凌的过往。
这个认知让云密无比害怕,他拼命想留住一点记忆,想把那个笑脸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却徒劳无功。他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富丽堂皇的天花板,眼泪顺着他的腮往下流。
后来,归一月有了一个品行端正端方正直的少宗主。
再后来,归一月掌教长老谋杀老宗主,追杀少宗主,并意图夺少宗主血脉的行迹败露被诛杀。
那一晚,云密想起来曾经有一个对他最好的人。
他年少时逃过追杀,却不慎中毒被人贩子抓到,百般凌辱,种种调教,准备卖给达官贵人当做床上玩物,他的所有棱角和少年心气都消磨在了漫长的调教里,他想,他大概会烂在哪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床上,当他几乎放弃时,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极漂亮的人,当时他被吊在房梁上,他看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跟着管事的进来,男人站在昏暗肮脏的房里,就像最明亮的东珠落在尘埃里,无比显眼也无比违和,男人皱着眉头,抬头看着他,云密突然觉得如果一定要被卖做玩物,我想被他买走。
结果漂亮男人把他抱回去,用白色的外袍裹着他,外袍遮住了他所有的难堪和羞耻,他就像一个被家长宠爱的孩子一样被抱了回去,男人解开了他的锁链,男人说自己叫竺世,给他换了一个名字叫云密他想,换个名字也好,割离了过去。最开始竺世对他很冷淡,他想要竺世的宠爱,于是他厚颜无耻地爬了竺世的床,结果竺世抱着他睡了一晚,他记得竺世的眼睛也很漂亮,竺世的怀抱也很温柔。
他向竺世撒娇,想求得主人恩宠,结果竺世摸着他的头说“叫哥哥。”他当时真的以为是自己的亲哥哥找到了自己,要带自己脱离苦海,再仔细想想,自己只是个卑贱的私生子,生母只是个粗使丫鬟,自己儿时受尽欺凌时,从没记得有什么温柔的哥哥,再说在自己父亲的教养下,根本不会有竺世这种钟灵毓秀的人物。
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奴隶这么好?
如果他只是想要我的身子,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早就被调教得像一条乱发情的母犬,再说,他那么好,漂亮又温柔,他对我做什么我都是乐意的呀。
云密跟竺世说“主人,我没有被上过的,我是干净的。”结果竺世险些捏破了手中的茶碗,抱着云密一顿安慰,“小云儿,都过去了,以后哥哥疼你。”
竺世说以后有他疼云密,竺世做到了。
云密也想起来自己此生最后悔的事,他身上有一张符咒,是嵌入血脉,危机时刻可发动,可以攻击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且此人必须对他全无防备,出之必死。且隐入血rou,无所察觉。这张符本来是由父亲在他身上生生刻上,为的是让他假意投入掌教门下,为日后留个小后招。父亲明知掌教绝对不可能对他毫无防备,却还是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出去。当时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好孩子,你到掌教那里一定要取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