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总,我真的不能再喝了。”陆行舟看着再一次摆到自己面前的酒杯,不知道第几次说出了这句话,而坐在对面的公司方面的负责人,正带着一脸不容拒绝的冷意,将酒杯倒了九分满。
自从莫名其妙就成了一笔大单子的负责人之后,律所里不少同事律师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化,有些觉得他能和这样一家公司搭上线,在律所里往上爬肯定更轻松,于是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最为不满的还是那位原本负责此案的,说了不少酸溜溜的难听话。陆行舟在京城分部这边算是外来户,真正核心的小圈子成员要么毕业于同一所学校,要么已经是律所里的老人儿,柯景睿哪一边都不沾,所以在律所里面一直显得有一点游离。
陆行舟在工作上不是没有野心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放弃在家乡打拼出来的一切,转而来到京城分部发展,但是若想真正打入核心,还需要适当的契机,眼下这个被分配到的任务,若是处理得好了,完全可以为自己的履历添上一笔,甚至推动自己朝着二级合伙人的方向迈进。只是在认真研究了一下这间公司的资料,尤其是背后几名重要股东的身份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接手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今天的协商开始不久,陆行舟就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倒不是因为宏飞律所的条件不够好,而是因为前来协商的卢总明显对自己有些敌意,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点刻意为难的意味。协商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进展是有的,但决定却还没有最后下达。时间正好到了午饭时段,陆行舟按照常规邀请卢总去“随便吃点”,卢总倒是没有拒绝,张口就点了一家会所,陆行舟对那里多少有所听闻,只可惜那里是会员制,他这样的普通人连门都摸不进去。好在卢总像是早有准备,持着不只是谁的会员卡进了门。从上菜之前就开始喝酒,喝到了现在,哪怕明知道对方目的何在,也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否则万一真的喝断片了,陆行舟实在不敢想象可能出现的后果。
“陆律师这是太客气了,脸都没红,这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啊!这是嫌我没有陪着亮杯底,还是不给面子啊?”卢总端着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桌子,脸上的笑意却没有蔓延到眼睛里,“咱们不着急,慢慢来,喝完了这些,再接着谈上午没说完的事情。”
有的人喝酒脸红,有的人喝酒脸白,陆行舟的体质明显就选择后者,这一桌子菜其实点了不少,可惜真正下肚的没有几口,现在别说接着喝,就连之前喝下去的酒都快要开始在胃里翻天了。对面卢总握着被子的手还点着桌面,明显是喝完酒未必能谈下来,但是不喝酒肯定没得谈的态度,想着反正包里还有准备好的紧急解酒药,咬咬牙正要端起杯子拼了这一把,突然一直修长有力的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挡在了酒杯口上面,接着一个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声音说道:“卢总,我陆叔身体不太好,再喝的话万一出了问题,可是连你也要吃挂落哦!我哥一年给你多少钱啊,这么卖命,值得吗?”
陆行舟听到这声音就是一愣,赶忙起身想要看来者是谁,只是方才实在喝得太多,这一起身也起得猛了,瞬间眼前就是一阵发花,身体晃了晃,立刻就被旁边的年轻人抓住小臂,小心地扶着做到了椅子上。等到撑过了这一段眩晕,陆行舟终于看清了眼前年轻人英俊的轮廓,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小睿?”
“你是……睿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早知道睿少爷今天也在这吃饭,我肯定先去您那桌敬一杯啊!”卢总身为柯景睿大哥柯景程的心腹,自然知道柯家这位在外面流落了十几年,后来又半路认回去小少爷,虽说这兄弟俩内里不可能没有龃龉,但那也是柯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要是敢自作聪明贸然帮着主人“打击报复”,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是为了让家里那位偏疼小孙子的老爷子开心,肯定也得被拉出来祭刀,到时候真就距离被卸磨杀驴不远了。
“陆叔,好久不见了。”柯景睿看陆行舟一脸惊讶,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点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快乐,可是一想到这人刚才明明虚汗都出了一脑袋,还是要白着脸往下灌酒,心里就拧得难受,开口时语气也就不怎么好了:“这位……卢总是吧?怎么着,我回国了,不光要跟通知家里亲戚,还要去您那里报备一声是怎么的?”
卢总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当下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站起来带着点恭敬地说道:“睿少爷,您开玩笑了,开玩笑了……那什么,我这是和陆律师一见如故,这才多喝了点,我这人一喝酒就没什么分寸,让睿少爷和陆律师见笑了。今天这顿我请,我请!就当是给陆律师赔罪了,咱们以后还要开展合作,可不能伤了情分!”
一边给了这么大的台阶,陆行舟自然懂得就坡下驴,两个人互相又吹捧了几句,卢总看柯景睿脸都要黑了,知道再待下去没有好果子吃,赶紧借口出门结了账,顺便打听了柯景睿定的包厢是哪个,把那边的花销也给揽了过来,便先一步脚底抹油溜了。
包厢这边,没了碍事的人在边上当灯泡,柯景睿便也一秒破功不再端着了,看了看满桌的生猛的硬菜,相当嫌弃地推到一边,单独盛了一小碗温热的芡实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