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隆冬深夜,月朗星稀,昆仑花家高大的围墙外,站着两个人影。
一人身材姣好,体态婀娜,身穿的裙衫是明媚的黄色,被浅淡的月光斜斜地从后巷外栽种的大树枝丫间洒照了一身,倒像是一株被撒了银粉的鹅黄美人蕉,美得十分出秀。另一人高出她不少,身姿挺拔,气质周正,在夜色中着一身猎猎红衣,可因着本身过于舒朗张扬的气质,即便是黑夜红袍也丝毫不显诡魅阴冷,反倒令周遭空气中独属于冬夜的寒意都被驱散开去。
花家院内自然有值夜的人,外头掐着点边走边敲梆子的打更人也是受花家庇护的更夫,这周遭属于花家范围的地界还有来回巡夜的队伍,但没有人发现他们。
从某种层面来说,这的确是上述这些人的失职,是隐患。当然,这二人的修为高,难以被人察觉,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像是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些不满,其中红衣之人轻轻拧了拧眉,怎么花家内外这般松懈,万一有心之人趁着年节时分来惹什么乱子,岂不是要糟?他忍不住这样想。
其实他这个想法,多少有点不讲道理,毕竟他可是九天仙尊之一,旁边女子的修为也高得吓人,不管是值夜的,打更的,还是巡夜的,就算这么多人的修为可以实现综合叠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他们的一只手。身旁女子在寒冬微亮的月光下看了他一眼,他便如同放弃某种自我较劲的想法,吐了口气,脸色也没那么黑了。女子勾了勾唇角,轻轻抬手碰了碰他垂在袖中的手背。
她的手有点凉,是沾染了寒气,却也是因为她本身的体质。她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虽然后来总算恢复了,但残余的身体影响一直至今。
红衣之人的手轻轻一翻,握住了她的手指,将自己的体温顺着指尖传递给她,那微凉的指甲平滑莹润,他下意识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但又立刻松开了手,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于是这一次,女子不光勾起了唇角,鼻息间还发出了很轻的一声笑。
红衣那人的手顿了顿,眉头一拧,看了她一眼,像是气呼呼的,可在她看来却也是软乎乎的。他的手再度伸了过来,这次修长的五指一张,完全将她的手包进掌心,握住,攥好。
嗯,感觉心里舒坦了。红衣之人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看着女子,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又中计了——她就是想他这样牵着她的手。可他没有再生气,也不感觉懊恼,甚至示威一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力道控制着非常好,把掌心的温度都拢在一起给了她。
这两人,正是顾采真和花正骁。
这一趟,他们是去临近昆仑的一座古山中办事,没想到有所耽误,本该初冬就结束的事情,拖到年关才处理完毕。花正骁望着途径的小镇满目熟悉的冬季景色,有些想家了。但他们二人离开归元城前,曾与师傅说过,事情办完立刻动身返回,所以他没有吭声。反而是顾采真,在他们于郊外停下来休整时,笑盈盈地看着他问:“都到你家附近了,不打算带我回去过个年吗?”
顾采真之前跟他回过花家,只是,彼时两人的关系还仅仅是单纯的师兄与师妹。当然了,现在他们的关系就不那么……花正骁在心里顿了顿,无端有些耳热,选择还是用了刚刚在心里闪过一遍的简单形容词,不那么……单纯。
总之这件事有些复杂,并且还不仅仅牵扯他们二人而已,师傅与师叔那边都还未对外公开,目前唯一的些许传闻,便是瑶光生藻的关门弟子顾采真,似乎与同门师兄,如今也位列九天仙尊之一的开阳正临花正骁青梅竹马,又深得另一位年轻仙尊天枢青空萧青的喜欢,但她本人到底属意哪方,暂无定论——这都要怪姓萧的不好,大家都喜欢采真,凭什么他就要搞得人尽皆知。
可采真似乎对于萧青一切直截了当的亲近行为都接受良好,他是不想管这茬的,但在人前这男未婚女未嫁的,难道不该注意着些吗?他自己就从不在外人面前牵顾采真的手,生怕带累了她的名声——虽然她本人好像完全不在意这点,还经常反过来会牵住他的手。
花正骁拐回愤愤跑远的思绪,想到他还没有与家中提过与顾采真定情的这茬。虽然哥哥嫂子好像知晓点什么,但应该也不曾窥到全貌,反正,还没人当他的面说过此事,他长居归元城,回来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顾采真的提议事出突然且诱惑力十足,他眉尖一挑,有些惊喜的表情没能完全收住,导致接着想要假装平静的尝试全盘失败,他轻咳了一声,看着她,有点无措。
顾采真继续笑着,唤了他一声,“师兄?”像是在等着他回答,带她回去,还是不带。
花正骁决定稍微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因为她总说他容易被一眼看穿,他有点不服气地想,他这个师兄不要面子的吗?
但他最看不惯的人是萧青,让他去学这个面瘫,不管高兴不高兴,脸上全无表情——他怀疑对方根本就不会做表情——他是决计不要的,再想到师叔那两重身份,似乎对于采真有着她从没有言明,但又的确独一无二的重要性,他的胸口又不由发闷,也立刻自动自发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