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逃走肯定把陆行之惹怒,要是自己走不出去,等待他的肯定是可怕的折磨。
陆承英眼睛快速地瞥向周边,从警队学会来的自卫术尚未生疏,他举起台灯,眼里有殊死一搏的决绝神色,又有几分哀求的意味,“陆行之,放我走。”
陆行之已从床上起来,背着光,看不清五官,只听见他温柔得可怕的声音。
“说什么傻话,快回来睡觉。”
陆承英因着恐惧咽下分泌过多的唾液,摇着头往后退。
陆行之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满,从床上下来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着可怕的低气压。
“哥,回来。”
“……别逼我。”陆承英回头一看,两人一退一进,他已经快要退到楼梯边缘。
眼见陆行之还要上前,陆承英把心一横,高举台灯砸向他,咣当一声,玻璃四碎,陆行之似乎没有想到哥哥真的会对自己下狠手,扎扎实实地挨了一记。
他眼前一黑,步伐一踉跄,陆承英敏捷地躲开,陆行之就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被硬物强烈地撞击脑袋,陆行之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一道温热的血从额头划过脸颊。他忍着痛,甩了甩脑袋,他试图站起来,身体一晃又摔了回去。
他看到那模糊的人影在楼梯边缘踌躇不定,似乎在想就这样掉头离去,还是回去查看自己的伤势。
“陆承英,你给我回来……”陆行之咬紧牙关爬向陆承英,双手扎到地面零碎的玻璃碎片,鲜血在地板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陆承英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他看着地上头破血流仍然要爬向自己的人,深深被这样深入骨髓的占有欲震慑。
他握住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双手不自觉地哆嗦起来,无法承受这强烈的情感一般,掉头落荒而逃。
陆行之的手脚完全使不上劲,血液和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连声音也变得哽咽。
“哥……别走……哥哥……哥哥……”
陆承英痛苦地捂着耳朵,喘息着从楼梯飞奔而下,不愿意听到身后那把他心脏都刺痛的呼唤声。
陆行之最后的意识就是兄长决绝离去的背影,从头到尾,未曾回头看过他一眼。
- -
陆行之是从医院醒来的。
他知道肯定是陆承英替他叫的救护车。
那么一想,他就觉得十分欣慰。
至少哥哥还是有几分在乎他的。
——如果不这么想,他怕自己疯掉。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陆承英就这么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和家人妻子断绝联系,和警察局的同僚断绝来往。
他和陆承英之间薄弱的纽带就这么断得一干二净,让他想找人都无从着手。
即使是上一回兄长躲着他,陆行之从未那么绝望彷徨。因为那一次,他至少知道怎样才能把陆承英找回来。
可是这次不一样。他彻底失去了寻找他的线索,他从未试过那么绝望——他无法承受一辈子失去哥哥的事实。
咋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在嘲笑讽刺着——把陆承英逼成这样的是自己,让两人走到这个地步的,也是他自己。
他看着窗台打开的窗户,一个冒险且危险的念头掠过脑海:
要是他死了的话,哥哥说不定会来看他最后一眼。
陆承英曾经所过的话从脑海清晰地浮现——“那你就去死。”
对啊,哥哥也说过,唯一能让他原谅自己的方法,就是他去死。
陆行之一步一步走向窗台,心里对死亡的恐惧从未像现在那么释然,甚至还带着点超越生的期盼。只要能想到哥哥再回到自己身边,他就什么都愿意做。
他愣愣地看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午后的光芒撒落在身上,像哥哥的体温一样温暖,陆行之倾身跨出窗台,就像投向哥哥的怀抱一样。
- -
手机地十几次响起。
陆承英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头显示的还是“母亲”。这几个月他从未用原来的手机号接听或拨打出任何电话,害怕因此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陆行之有迹可循。
可万一真的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接下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母亲又错愕又欣喜的哽咽声,“承英,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回电话。承英,我听爸说你跟弟弟闹不和,但两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母亲生怕这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随时都会挂断,一口气不停地把连日来所有话都说出来,“你知道吗,行之他……他居然在家里想要跳楼,还及时被救回来了。明明他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就……”电话对面传来一阵失控的痛哭,而后是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我们怎么说他也不听,这几天他又想自杀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真的害怕他会……承英,你弟从小到大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