徕霓区的夜晚不会因为秦杏的提前归返而中止。
沐浴过后,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赏着红灯区的夜景。
面前那片通透得恍若并不存在的玻璃犹如商店精致的橱窗,直接而谄媚地向秦杏展示着浮华与喧嚣。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嬉笑调情的人们身上,看着他们肢体相缠,唇齿相依……情欲在金钱之下被完美地包装成“爱情”。她想起那位先生,轻轻笑了笑。
秦杏始终认为,有些事物没必要别人拥有,就为此拼命追求。正如“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并非必需品,于生活的益处少得可怜,倒是害处更多,为什么偏要为难自己呢?
不过,他对此执迷不悟倒是有利于眼下的她。
淡紫色的玻璃碗里盛着几瓣切开的橙子。这种橙子和地球时代的品种模样不太一样,果肉是一种梦幻的粉色,完整的形状接近心形,但味道上区别并不大,只是水分更充足,味道更甜,它的皮也是可食用的,尝起来有点像地球时代的黄瓜。
秦杏一口气吃了叁瓣,这种橙子汁水太足,粉色的果汁顺着她的手指向下流,她刚要去洗手,一张手帕就递到了她面前。
“不客气。”
她下意识地道着谢接过,急急擦拭果汁,再抬头,却看见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
“你就是先生新招来的小侍吗?”
那人的态度显得颇为热络,深棕色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道:“不好意思,我这几天都很忙,今天才见着你。怎么样?还适应吗?先生有时候有些古怪,刚接触你可能不太喜欢他,但相处下来你会发现他是个好人。”
好人。
秦杏觉得这个词狠狠地噎在了自己喉咙里。如果他真的是好人,怎么可能会给她放眼前这人和旁人的性爱影像呢?想到这里,她觉得面颊微微发烫,赶紧把自己从那团乱七八糟的想法里拔出来。也朝这位先生的小侍露出友好的笑容:
“刚开始确实有点不适应,不过现在好多了。”
那人点点头,也从玻璃碗中取了橙子来吃。她做男装打扮,头发剃得很短,应当可以和老林一较“长短”,贴着头皮的发茬泛着淡淡的青色。身量和秦杏差不多,略显瘦削,只比她高上两叁指,面容清俊,皮肤白净,英眉浓密得像是由蘸了浓墨的毛笔一挥而就。
她的女扮男装称得上比较成功,这却不是因为她的相貌有着雌雄莫辨的气质,而是她行为举止间透着一种略显鲁莽的、大剌剌的潇洒劲。
“小姑娘,你不吃了吗?”她舔掉手指上的橙子汁,冲她挑眉一笑,有点痞气,“你不喜欢橙子?”
秦杏笑了笑,又取了一瓣在手中,把玻璃碗朝她推了推:
“挺喜欢的,我吃得够多了,剩下的都给你吧。”
她半点婉拒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碗拉了过来,嘴里还啃着橙子皮:
“谢了,那张手帕就送你了,不用还了。”
她抱着玻璃碗就朝自己的房间去了,向秦杏摆了摆手算作告别。
秦杏咬了一口手上的橙子,甜滋滋的,汁水又淌下来,她扯了手帕去擦,忽地微微一怔,她状若无意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光脑——
秦杏慢慢把那瓣橙子吃掉,用手帕擦干净了手指,打着哈欠,不紧不慢地进了自己房间的盥洗间。
清水哗啦啦地流下来,带走果汁残留的黏腻感。
秦杏又看了一眼光脑,这次灯灭了。盥洗间应该是并不在监控范围内,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安全,考虑到以后很可能都要躲进盥洗间发讯息,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特务了,嗯,好像她现在也可以这么称呼。
橙子的甜香恋恋不舍地在唇齿间徘徊,带走了“冲出银河系”留下的最后一点不快。这场凶险的“卧底行动”最大的好处无非是让她小小饱了口福,银河时代的水果价格实在昂贵得离谱,她是决计不肯把自己的钱花用在这种地方的。
她看了眼镜子里映出来的自己,用沾着水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不能给自己留下这么骄奢淫逸的毛病。
关上水龙头,她把那张触感有异的手帕拿出来,细细摩挲,果然,帕上以同色的丝线细细绣着四个小字——
“慎谈秦琴”。
秦杏觉得自己踏入了某个诡异的童话故事,这则故事一定收录在格林童话的集子里,紧挨着《蓝胡子》。
她非常确定那位先生和她的妈妈绝对有过什么牵扯,秦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然而更多的、更具体的,她便不清楚了。这就好像突然之间把她推进了一个地雷区,只告诉她这里有地雷,然后让她自己走出去。
秦杏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看着手里的这张帕子,徕霓区未免太复杂了些。新室友连名字都不肯透露交换,不知道是不愿意和她深交,还是已经把她的底细摸了个干净。反正怎么看,秦杏都不认为这位新室友是先生口中的恋爱脑,十有八九全是伪装。估计所谓女扮男装并让先生知晓、偷东西变卖哄男友,都是这位室友在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