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道里有股森冷的chao气与血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公公执着火把,为陛下照亮前方的路。地面上偶尔可见深色的斑点血迹。狗四蹄轻快,跑在顶前,汪汪叫着,原地转圈。
又是堵石墙。
霍槐冷笑一声。
“砸了。”
夜风Yin寒。
图瓦什一臂揽在霍临腰间,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汉人的背脊挺直如松,走动间经常离了那块软和的毛皮,刚捂出来的热度没停多久便散去。
“你可以放松在我身上。”
图瓦什臂膀用力,将他往自己怀里扣。
霍临踉跄,下意识勾住他腰身保持平衡,站稳了却松了手,还是挺直了背。
“靠你身上,我不会走。”
别说是武家家教严,时刻都得板着背;光是他跟nai娘一起生活的日子,写字都得挺得直直的,歇一口气都得趁她没看着自己的时候。要他像条没骨头的蛇一样偎别人身上,他是真不会。要不是他确实冷,他还会要图瓦什别揽着他,走路不方便。
他不擅长和人亲近,行军打仗也不需要和人亲近。赵从是一块不请自来的狗皮膏药,板着脸不理他也无大碍。而图瓦什,他与他没相处多长时日,除却那些意乱情迷、睡着了不省人事,就没怎么亲近过。以前没想过未来,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哪还会去纠结细枝末节;现在未来到了,他们要日日在一起,该是欢欣鼓舞的,他却想往后退。
图瓦什以额头与他相抵,闭上眼,静穆片刻,嘟囔:
“你也要跟我说。”
“说什么?”
“你的事。你没有跟我说过你有一个和你姓氏不一样的哥哥。”
他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他,却还是触到了他的伤疤。霍临鼻尖叹气,忍下过了许多日夜也没能平复的泪意,投降。
“他年纪比我大,我小时候在他们家住,经常来往。”
“他说你们亲如手足。这个我明白,是你们像亲兄弟一样好。但你说的话,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有亲如手足?”
图瓦什撤开额头,手臂用力,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幼小的火苗在洞窟中颤动,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霍临迈步,发觉真相难以启口。
“他待我很好。我跟他一起练功,后来去一个学堂……我不知道兄弟之间是怎样。我敬他,这应该不算是亲近吧。”
图瓦什将脸颊歪下,挨着他头顶。
“我不知道你,霍临。你有好多事,我都不知道。”
汉人眉目舒展,仿佛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也不知道。别人喊我将军,我就当个将军。要我出征,我便出征。别的事,我不想。”
“我想好多事。”
图瓦什说。
“我想你,想未来,想过去,想我的父亲,想我不要和他一样。”
“你没有跟我说过你父亲。”
霍临嘴角微动,想给他一个笑,没做到那么圆满便收了回去。这是个危险的领域,在他人的心灵深处探寻,让他不安。或许他不该问。
“他很严肃。我的阿妈背叛了他,他把她扔进……shi的泥地里。他带我在旁边看,不让我救她。”
“抱歉,我不该——”
“霍临。”
图瓦什打断他匆忙的道歉,停下来,与他面对面,认真地注视他。
“我不会失去你。我的父亲,他爱我的阿妈,但他更爱他的荣耀,他自己。他为他自己丢弃了好多东西,最后,他也丢弃了他自己。我不要成为他。”
他笑一声,为难地皱起眉,轻吻他唇面,颇感笨拙。
“我的汉语没有很好,我不知道如何说。霍临,你可以靠在我身上,想很多事,跟我说,都可以。你知道,我爱你。”
火苗在燃烧。洞顶上有细碎的沙粒掉下来,落在图瓦什披在他身上的斗篷上。
“好。”
他说。像是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磐石被掀开,露出下面的Yin影与苔藓,松懈,彷徨,自由,却不知去向何方。
“我告诉你。”
两具石棺安放在四方石室的正中央。狗吠叫着,撒腿跑向壁画前的一个大陶瓶。狱守用火把照亮里面,抓出来一团染血的破衣物,呈上。
“陛下,这是他们的衣服。”
霍槐看罢,扫视一圈,下令:
“所有人退回入口,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陈起,你带这些衣物去通报长陵邑的蔡校尉,让他们把狗和活人都放出来,城内城外,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俩个找出来。郭林,你去石渠阁把逃犯霍临的画像拿出来,令宫内的画师连夜赶制,明日一早送去各地衙门,通缉。此外,快马加鞭,传军报,长安至玉门关的每一道关卡,每一个进出的人都要与画像进行比对。画像出来了,先送传军报的。
“李言,你带狗留下。”
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