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震如山摇,脑中一片空白。
他落下左膝,感到腹中空空,胃部缩紧,脊背发麻。
他右膝碰地,指尖冰凉如尸。
明黄的卷轴抖开,绷平,弹起几不可见的微尘,游荡在射进门洞的曦光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大食国国王穆罕默德·萨利赫之女萨哈·萨利赫,今已及笄,聪慧婉顺,愿亲汉仪。朕之皇五兄,今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朕躬闻之,忧其族异,见其心同,甚悦。为成佳人之美,结两国之谊,特将萨哈·萨利赫钦定为皇五兄霍临之王妃。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他听着,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脑中还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了,
却蓦然跳出他幼时看过的那具尸体来。
他记得那天,天垂小雪,冷风刺骨。他看着他,看他扭曲的四肢,闭合的眼皮,紫僵的皮肤,想他去了哪里,猛然间被旁边的男人推了一把,看他伸展四肢,听他呼气,用余生去讨一口饭吃。
那种冷意,那时的冷意,从脚至首,贯穿他每一条经络,冻结他每一滴血,暂停他每一次呼吸。
他呼吸。他又注意到了那呼与吸之间细小的间隔,那了无一物的虚无,那空洞,消失,死亡。
“接旨!”
公公尖锐的命令响在头顶。
他移目上看,看见明黄的圣旨背面青赤对拱的双龙。
我如果明天死了,你不会因为他们有危险。在那之前,
图瓦什垂下眼。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那时感受到了泪水的湿润,时隔多年的,灼热的、炽热的湿润,仿佛晴天霹雳,暴雨降临旱土。
你要回来。
图瓦什瞪着他,眼神却狠不起来。
我会回来。
他与他额头相贴。
我会回来。
他在心里默念,喉咙哽着石头。
我会回来。
“臣……”
他出声,听见自己嗓音疏漏。
“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