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弦,揉弦,下拨,回挑。
琵琶弦音铮铮,脆若流泉,堂内众多宾客,无不听的如痴如醉,半阖着眸子,全然沉浸在其中。
御座右侧的紫衣人也不例外,他手中握着的金樽原本盛满了清冽的酒水,就被他那般举在半空中,迟迟忘记饮下。
听着那曲调哀戚婉转,摄人心魄的旋律,夙情狭长的眼眸低垂,脑海里浮现出跪在雪地里少女明明颤抖不堪,却还要努力挺直了背脊的身影。
“太傅,阿鸢错了。”
明明少年人还带着稚气的声音里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隐忍。
面前的木门却依旧严严实实的关紧,没有任何要被推开的迹象。
少女见状,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顶着凛冽的寒风,费了好大力气,才将火折子引燃。
垂眸,望着自己面前散落的一本本曲谱,眸底划过了一丝丝不忍和犹豫。
但最终,她还是把心一横,将火折子丢了上去,脆弱的纸张转瞬在火光中湮灭成黑烟。
“吱嘎——”
木门终于被推开,年过半百的老者缓缓走出,躬身扶起了少女。
“陛下,先帝将您托孤于老臣,请您谅解臣忠言逆耳。”
“我知道,”少女琥珀色的眼眸中光芒渐渐暗淡,但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
太傅的脸上也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抚摸着少女柔顺的长发叹息道:“陛下,再过两年您就能及笄,独自亲政,可摄政王垂帘听政,始终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您说的不错,这些东西的确玩物丧志,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碰了。”
一老一少相携着走向室内,任由着那些曲谱在火焰中化为乌有。
“咯吱,咯吱……”
皂靴踏过雪地,走到火堆前,将逐渐微缩的火光踩灭。
撩起衣摆,紫衣人蹲下身来,从一片焦黑中,捡起了一张被烧了一半的曲谱,塞进了袖中。
三月后,留仙居的琴娘半阕《琵琶语》名动京都,被乐评人奉为人间仙乐,只可惜琴娘自称梦遇司乐之神只传了她半阕曲谱,剩下半阕,京都文人墨客争先恐后为其续写,奈何始终都是狗尾续貂,难表其意。
最后还是当时的京都第一才女写出续作,才有了如今完整流传的曲谱。
而现如今,堂下的青衣男子弹奏的正是这首曾名噪一时的《琵琶语》。
一曲终了,堂内犹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
御座上的夙锦率先鼓起掌来,众人这才从绕梁不绝的仙乐中回神,追随着帝姬拍手称赞。
“这位公子好技艺,有赏!”
夙锦哈哈大笑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盛了一个锦盒上来。
“还不快来领赏。”
小太监拉长了音调,将锦盒打开,是满满一匣子莹白雪亮的珍珠。
围观的众人立刻对青衣公子投向来艳羡的目光,岭人对此视若无睹,不卑不亢地走到御座前。
低垂的凤眸看不出是惊是喜,抱着琵琶的手却是悄悄拨动开琵琶上的机关。
一柄冷刃悄悄藏于其中。
岭人走到御座前,满匣子白莹莹的珍珠分外惹眼,可他却并未施舍一丝一毫的眼神。
夙情举起金樽,正欲一饮而尽。
就是现在!
冷刃陡然间出鞘,原本躬身行礼的青衣人暴起,锋利夺命的匕首直锁夙情脆弱的咽喉。
“有刺客!”
变故就发生在刹那之间,护卫甚至都还来不及上前,夙情细长的眉眼一挑,眼尾的泪痣红的触目惊心。
“叮!”
一声脆响,金樽撞上那铁刃,而素净的青衫转瞬同贵气逼人的紫色缠斗在一起。
“陛下,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小太监连忙拉着夙锦想要躲闪。
“诶,当然不可!舅父遇险,朕怎能坐视不理。”
夙锦一脸担忧的表情,还对跃跃欲试想要上前的禁军呵斥道:“千万不要伤了摄政王!谁若是胆敢伤了他老人家,朕拿你是问!”
听闻此言,原本还想要上前救人的禁军心头一凛,不得不颇多顾忌的站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岭人拼了一股必死的决心,起初还能见见占据上风,然而很快,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噗!”皂靴狠狠踹向胸口,岭人顿时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疼的他眼前发黑,鲜血立刻上涌到胸腔,一口吐了出来。
夙锦的眼底划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依旧虚伪的挥了挥手:“来人啊!将这个刺客绑起来!”
“不必如此麻烦。”
夙情开口,脸上有着不符合这张美丽面容的阴狠,他说着就躬身拾起地上掉落的匕首,看向青衣人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舅父且慢。”夙锦突然开口阻止。
夙情凉凉的眸光看了过来:“怎么?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