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穿着红衣的教皇领着他尖耳猴腮的侄子来要求他立个遗诏。
教皇的浊眼里一派古井无波,看上去对这皇位没有一点多余的心思。相比之下他的侄子托德要不成熟得多,上翘的眼角里满是对他这个年轻国王的轻蔑和不屑,嘲笑他这不男不女的身躯。
“我希望……能看到您为国家做出长远的打算。”
瑞安不置可否,五年多的政治交际让他学会了不动声色。他知道教皇对那镶金王座觊觎已久。而那个看起来就智商低下的托德明显只是教皇推上来的一枚棋子。
没有子嗣是瑞安登上王座后最大的劣势——没什么臣子愿意忠于一个无法传承的短暂王朝。已有很多大臣转投教皇一派,瑞安的地位看起来摇摇欲坠。
我必须得有一个自己的后代。瑞安想,环顾起重新安静下来的书房。
问题在于,他根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没法使任何人受孕。
“噢。”瑞安轻轻抽了口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畸形的,残缺的花确实有一定的几率结果,因为它可以接受来自其他花朵的花粉。
瑞安喊来了仆从。
“把塞德里克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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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仆从到来的时候塞德里克还在骑士营里。他对这个年轻的国王抱有很大的好感,政治方面。塞德里克看过瑞安的很多政策决定,也许老国王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把瑞安保护成一个温室里的花朵,但这三年已经让瑞安迅速成长,即使略显稚嫩,但已经将将合格来管理这个国家。
骑士团自创立以来一直保持中立,只有保护和出征的职责不能参与任何政治纠纷。塞德里克知道瑞安如今身陷与教皇的拉锯战,他不太明白国王为何现在传唤他,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劝说就转换阵脚。
仆从为他打开书房的大门的时候塞德里克仍然一头雾水。而坐在高椅里的瑞安显然没有想那么快告诉他答案。
“你认为我是一个好的国王吗?”
“陛下,骑士不能议政……”
“那好,我换个问题。”瑞安依旧没停下手里的笔,甚至没能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你和人上过床吗?”
“……什么?”塞德里克惊得说不出话,他看到瑞安终于停下了写写画画的动作,但瑞安没放下那支笔。
“就只是回答我。”
塞德里克重新低下了头,像一个骑士该做的,对着他的国王俯首称臣。
“有过。”
“很好。”瑞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他握紧了手中的笔,像是抓着他残旧无用的权杖。“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个子嗣。”
他看着他沉默的骑士,撕扯自己的伤疤。
“我没法……没法有个后代。”
塞德里克抬头看着书桌后的国王,第一次意识到瑞安是个十八岁的、失去父母的年轻人,为了守住自己的国家不得不……
“你在开玩笑。”
不得不找个别人的子嗣来混淆视听。但是搞什么鬼?瑞安自己不能生这个孩子所以想让他来生这个孩子?
“我没有开玩笑。我需要这个孩子。”
“那也不能是我的孩子!”塞德里克把手臂按在桌上,瑞安似乎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羽毛笔掉在桌上甩出一道难看的墨印。“皇室的血脉不容染指,你要让它就断在这里吗?!”
瑞安没管那在桌上滚了一圈掉下去的笔,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塞德里克,甚至都没让对方发现——起码是金发和蓝眼——压下心里的异想,然后垂下眼眸。
“我没有办法。”
“那就想!”
“不可能了。太晚了。”瑞安丢出一个卷轴,标题足够让塞德里克震惊。那上面写着遗诏,是教皇的字迹,还有教会耀武扬威的印章。塞德里克没想到教皇已经肆无忌惮至此,光明正大地拿着拟好的遗诏要求国王签字。“太晚了。”国王的声音带着颤抖,呼吸很轻很轻。
“我请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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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西塔门廊里的是国王的姑妈,早已远嫁他国的玛格丽特公主。她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织带,看上去已经等了塞德里克很久。
“原谅我的迟到。”
塞德里克单膝下跪,亲吻玛格丽特的手背。
时间没有消磨这位公主的端庄和尊贵,即使她已鬓染斑白。玛格丽特示意骑士起身,用手里的黑色织带捂住了他的眼睛。
塞德里克立即陷入一片黑暗。织带掩住了一切光亮,他只能听到玛格丽特因年龄而稍显沉重的呼吸。
“殿下,请问……?”
“为了保密。”玛格丽特没有说出待在走廊尽头的卧室里的人会是谁,也许是个少女,也许是个成熟的女人,或者贵族中很流行的双性人,他不知道。而看起来国王和这位公主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这让他有些恼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玛格丽特带他一路行至尽头。
“我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