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金色的竖瞳静静地燃烧——
“——这个消息,我,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西泽沉默了片刻,出门叫人把空酒桶搬走,换一批新的上来。
等破的、漏酒的、空的酒桶清出去,装满酒的酒桶又摆满了桌子,西泽说:
“喝。”
他拍拍桶:
“我看着你,你尽管喝。”
泽拉金醉成一滩,忽然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响亮的嚎叫。
“呜——啊!!”
他扯着嗓子开始嚎哭,边哭边继续喝,喝着酒哭,脑袋埋进酒里哭,混着眼泪大口大口地吞咽。
刚开始他只是嚎,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猛地就出来了。
再一桶下肚,他说话了:“我——我弱啊!!”
吓了西泽一跳。
说完这一句,泽拉金接着喝。
好不容易嚎累了,喝吐了,小白虎整个人也不成人样了。好大一坨湿哒哒的虎球,歪倒在地,仰躺着,摊开毛茸茸的肚皮,四只爪子,两只抱着酒桶框在头上,一只后肢捅穿了椅子,只剩三条腿的椅子就穿在他膝弯那。另一只后肢,摸摸索索的,试图摸到一只新桶。
西泽避开地上大滩大滩的胃液和呕吐物,把他的酒桶头罩摘下来。
一滩虎扒他身上,咕咕唧唧:“还要喝。”
“阿泽……”
“让我喝。”
西泽扛起他:“换个房间喝。”
于是他们换了个房间,西泽叫来人。
“客、客人,还要酒吗……?”
“要。”西泽说,“上空酒桶来,要空的。这些损失,我加倍给你。”
泽拉金抱着空桶也喝得很带劲。
身体重复着喝酒的动作,大脑停止了思考。
西泽把他抱在怀里,用空酒桶哄他,拿了毛巾慢慢擦毛毛。小白虎就乖乖地给他抱,给他搓。
醉醺醺的,软趴趴的,勾着西泽的肩,这么跟他讲。“大家都说末子是最受宠的……但我就不一样,我是最菜的那一个……你看,我在这里上学,一年只能回家一次……”
“我跟你说哦,我的哥哥们……我的父亲……我的,我的祖先们……他们都,可厉害了!可厉害可厉害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我肯定,嗝……我肯定,也跟他们一样厉害。”
“……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泽拉金轻轻地,轻轻地说。
“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我跟哥哥们一样的,检测了魔法和武技天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西泽知道。
世代相传的五大族的底蕴,勇者学院拍马难及。五大族皇室们看不起这个专门为联盟培养一次性消耗品的工厂,也是很正常的。
五大族的纯血皇室,像泽拉金这种,纯血中的纯血,理应像他的哥哥们一样,天生赢在起跑线上才是。
泽拉金的兄长们,天赋等级最差的,是S级,甩大部分勇者预备役一条街。
勇者学院的入学标准,是武技和魔法双A级。
而泽拉金的魔法天赋,刚好是A。
也就是说,白虎族的小皇子,差一点连勇者学院都进不去。
——这可是万年来,一直统率兽族的白虎族皇室血脉啊。
“原来不是白虎族的都很强。”泽拉金说,“不,白虎……就,就是很强。弱的……”
小白虎的虎脸,埋在西泽肩窝里。
“——弱的只有我而已。”
“他们都嫌弃我,嫌弃我弱,嫌弃我有辱白虎族的威名……”
“但是我……”
他眨了眨眼睛。
西泽感到他的眼睫刷过自己的锁骨,湿濡的触感,在眼睫下滴落。
“……但是我能怎么样啊!?”
“我努力了啊,我很拼命很拼命地学,可是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学不会啊,我就是感觉不到那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元素,我就是没法在父亲手下走过十个回合……我觉得他们都,都好厉害啊,武技一看就会,魔法一听就会,全世界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大家都夸他们,他们、他们那样,那样才是正确的,那样,那样才是白虎……就,就要那样厉害,那样,才配做皇子。可我就是……就是觉得,觉得好难啊……”
“好难啊……”
“……我就是弱啊!”
“我生在了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刚好就是我,这能怪我吗……”泽拉金喃喃着,“这能怪我吗……”
“他都……都不让我回家……”
“谁管他?我也不想回去……”
小白虎絮絮叨叨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着西泽的脖子歪头亲他。
西泽无奈地张开五指拢住他的脸,把他往远处推。
白虎族最小的孩子发出了奶虎似的软绵绵的娇哼,一个劲往他手心里拱,边拱边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