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玉楼忘了自己是怎么爬起来走到浴室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洗洗,就拖着酸痛的腿走到了那里,幸运的是浴桶里已经放满了一木桶的热水。
他跟个行尸走rou一样,全凭着本能走过去,把自己泡进水里。水很热,稍微有一些烫,是慈玉楼以前最喜欢的温度,现在他却感觉这水灼伤了他。
唐洪没有真的在慈家二老灵前上了他,他过度紧张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可松懈之后就是更深切的绝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唐洪就会又跟他来这么一出,更不知道下一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他是不是就是真的在父母灵前受辱了。
他承受不了这种可能,慈家更承受不了这种可能。
蒸腾的热气熏得慈玉楼的眼睛有些模糊,他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窗边放着一个青花瓷瓶,他走过去,轻轻一推,那个瓷瓶就滚在地上,碎成了几大块。
慈玉楼捡了个小点的,觉得还算趁手,拿着回到了浴桶里。
锋利的瓷器划破手腕的那一瞬间并不很疼,只是有些尖锐的刺痛,等到手腕上的神经反应过来了,皮开rou绽地泡在热水中的剧痛便争先恐后地涌向了慈玉楼的大脑,控诉着他的鲁莽与不自爱。
慈玉楼疼得直抽气,但还是逼着自己闭上了眼。他怕被救回来,所以割得很深,伤口一跳一跳火辣辣地抽痛着,甚至能感受到血ye滚滚涌出时的跃动,如同生命力的迅速流逝。
这是他最能感受到自己鲜活的生命的时候,这也是他走向死亡的时候。
这个死亡的过程很漫长,慈玉楼一直保持着模模糊糊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伤口越来越痛,还有原来悲愤而解脱的那种心情,现在全变成了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他想起了慈玉阁,他的小妹妹,她还小,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任性的小姑娘,甚至不知道父母已经死去了。如果他也死了,他不知道薛让有没有陪慈玉阁在这样一个乱世中成长的耐心与能力。
他还不想死,他才二十多岁,就算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一直厌弃自己畸形的身体,这也不代表他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死,他也不想这样一身屈辱地去死。他后悔了。
慈玉楼头昏脑涨,想吐,想尖叫,想睁开眼睛,身体却像压了块大石般丝毫不能动弹。但一切都悔之已晚,他就要在这具沉默死寂的身体里尖叫着死去了。
无论他如何挣扎,这具身体都不能动弹一分一毫,无论他如何嘶吼,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求救,他会带着屈辱,一个人孤独、恐惧、绝望地死去。除非有个人能来救他。
什么人都可以,就算是,就算是唐洪也可以。
拜托了,来个人救救他吧。
或许是慈玉楼的祈祷终于感动了上天,就在慈玉楼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听见木门被哐当一声,踹了开来。有人大叫着他的名字跑到他旁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得救了,慈玉楼感到温热的ye体流过自己的脸颊。
慈玉楼动了动手指,奄奄一息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腕。
“救……救救我。”他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身体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安稳地躺在松软的被子里。
过度失血使他坐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床上撑了一撑,才没有狼狈地倒下去。
“哎呀,慈先生,请不要乱动!”端着一个水盆走进屋的圆脸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把盆放下,扶着慈玉楼让他靠在床头。
“您要不漱漱口,喝点水?”小姑娘胖胖的,似乎很会照顾人,大眼睛眨巴眨巴,就看出来慈玉楼现在哪里难受。
慈玉楼点点头,小姑娘就动作麻利地端来两杯茶水,帮慈玉楼漱了口,才把热茶递给他。慈玉楼喉咙干得痒痛,把那杯茶一气喝完了,才看向小姑娘。
“我给您擦擦脸吧?”小姑娘笑着说,满脸快活的神色,一团和气,是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
慈玉楼点点头,却自己接过了小姑娘洗好的毛巾,小姑娘也不惊讶,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等他擦完。
“他呢?”慈玉楼没看到救自己的人的脸,但他知道那个人是唐洪。
“啊?”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很机灵地说,“唐先生在外面有事情,晚上回来。”
“我睡了多久?”
“两天了。”小姑娘简洁地说。
慈玉楼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他本来以为这个小姑娘会叽里呱啦讲些唐洪如何如何关心他之类的废话,没想到她什么都不说,只回答了他问的。
她很聪明,知道嘴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明白做家仆的本分,丝毫不僭越,办事却齐全周到。慈玉楼在慈家以前见过太多“不聪明”的下人,所以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升起一丝欣赏,如果是以前,他估计就直接收了她打下手了。
“我下去了,您休息吧。”小姑娘弯腰福了福身,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