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攻击来的太突然也太猛烈,各大线路要么被紧急封锁,要么就沦陷在炮火之下,即使慈玉楼未雨绸缪早有准备,也只来得及把慈玉阁送去了后方。以“护送我妹妹”为理由,薛让同样也被他逼着踏上了逃往后方的火车。
慈老爷年纪大了,不愿背井离乡,只想死守祖宗基业,慈太太自然也留下来陪着他。这么一来,慈玉楼就更不能也不想走了。
慈玉楼昼夜不分地打点铺子,安抚工人,做好与日本人交涉的准备,他在巨大的压力中忙得几乎心力交瘁,却没想到日本人根本不在乎泷阳城里这几万条性命,直接就往泷阳城里扔炸弹。
别说是百姓的房屋,就连慈宅也几乎完全成了废墟。
日军进城之后,仿佛看不见满地的尸体,直接挨家挨户地搜罗那些尚存人家的财物,见到年轻的姑娘就抓出来带走,所有挣扎反抗的,直接一刀扎进小腹里,再血淋淋地挑出来,鲜活的生命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几滚,就没了生息。
这座城的生命力枯竭了,连尊严都被侵略者踩在了脚下。
在那浩浩荡荡烧杀yIn掠的贼匪里,分离出了一小队人,径直开车去了最西边的慈宅,为首的是个白西服的瘦高年轻人,漂亮Yin柔的脸蛋Yin森森地沉着,像是在压制怒意。
“老大,你别急,说不定您找的那个人福大命大……”开车的中分头贼头贼脑地偷偷打量着年轻人。
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说:“这群该死的日本鬼子,我都说了不能……”日本人扔炸弹的时间,正好是慈玉楼家里一起用早餐的时间。
他突然顿住了,他也只是日本人找的一个熟知泷阳城情况的“向导”而已,于中国人来说他是卖国贼,于日本人来说他是条狗,日本人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可笑。
“到了,老大。”
青年攥紧了拳头冲下车,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心里一滞。往日偌大气派的一个慈宅,如今大半都成了废墟。大门的牌匾也掉了下来,有些地方,还能看到仍在升起的硝烟。
“照片我都给你们看过了,去,都去给我找,一个角落都别放过,”青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突然拔高,“快去!”
“哎,是!”那几个人忙不迭地跳起来跑向慈宅的各个方向奔去。
眼看他们消失在不远处,青年才卸掉了所有力气一样瘫坐在一旁的花坛上。不是他不想找,是他不敢找,他不敢看到那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样子,尤其是,罪魁祸首还是自己。
他可能会直接往自己头上开一枪。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那些人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老大,没找到他,但是……”
青年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怎么!”
“找到了,慈老爷和慈太太的遗体。”
青年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完了,慈玉楼可能永远不会原谅他了。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慈玉楼可能还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青年站在废墟上,捂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牙说道:“给我找,把泷阳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给我找出来。”
疼,太疼了,慈玉楼呻yin一声,醒了过来。脑子晕眩得厉害,他欠起身,感觉有人扶住他,帮他坐了起来。
慈玉楼低着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面的人他有印象,是慈家的一个护院。他想下床,可刚动了下,左腿就生得一疼,慈玉楼惨叫一声,又坐了回去。
“怎……怎么回事?”慈玉楼抽着冷气问道。
“您别乱动,”钟兴走过来,递给他一碗水,“您这腿大概是脱臼了,暂时动不得。”
“这附近就一个大夫,日本人拉走了他的姑娘,他冲出去抢,被打死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慈玉楼也没心情喝水,哑着嗓子问,“我父母呢?”
“昨天爆炸的时候,我看见您了,菩萨保佑我没出事,我就把您救回来了,至于老爷太太,”钟兴摇摇头,“有颗炸弹直接落到他们用膳的大堂里……”
慈玉楼心里猛地一抽。
“您也别太难过,现在日本人满城都在找您……”钟兴小心地看着慈玉楼的脸色说道。
“他们……咳……他们为什么找我?”慈玉楼如鲠在喉,缓了半天,清了清嗓子问道。
“不知道,”慈玉楼的声音都在抖,钟兴一向善解人意,假装没听出来,低着头说,“您休息吧,我出去看看。我叫钟兴,有事您叫我。”
慈玉楼顿了顿,说:“谢谢。”
钟兴知道慈玉楼的天刚刚塌了,不只是他,泷阳城的每一个人天都塌了,但这个大少爷,他是天塌了就会闷头自己再顶起来的那种人。用平时护院们聊天时的话说,慈玉楼是个“真正的爷们儿”。只要他在,钟兴感觉慈家就还没完。
叩、叩、叩。
大门突然被敲响,虽然是轻柔缓慢的敲法,但在这静得针落不闻的夜里,这个敲门声十分的突兀,让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