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官戴崇贽立在华清殿阶下已足有个把时辰,耳朵听着门内动静,又不好出声,又不好离开,整个人尬得面红耳赤,心内想落荒而逃,身为人臣的本分与畏惧却让他只能僵立在这地方,被yIn声浪语灌了满脑。
分列门外等着为帝王服侍的太监宫女素质极高,垂目待立,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他想着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在这些宫人心里的形象变成侍人的男宠之流,自己就臊到不行。
也不知等到了几时,天色擦黑,宫灯亮起,更衬得他在偌大的宫中不合时宜。
终于,里面的响动变得不一样了,似乎结束在收拾了。
有关情欲的一切,瞿狸都不曾了解。他原以为自己会像每个宫里的太监一样,悄无声息地默默老去消逝在宫里,而如果能在君王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已是一个大太监顶厉害的能耐。
但这一天将他的认知打破,让他认识到自己不是摆设的器物,自己的血是热的,天阉之人也是有欲望的,肢体的交缠比泉水更溺人,愉悦的情绪是这样热烈,令到他事后想起一丝半点亦会身体发热,这些都是他来之前没料想到的。
君王的热情如chao水奔涌而来将他覆灭,去的时候却抽丝剥茧般缓慢,长久地留存在他身体的记忆里。他连自己什么时候清醒的都记不清。反应过来连忙在君王开口之前唤来宫婢收拾,先是为君王更衣着装,被君王抬手免掉服侍之后才穿戴自己,他本就体瘦,这宽袖长衣穿在他身上,腰间封带一束,背脊一挺直,整个人修竹白杨也似的,千篇一律的太监服愣是被他穿出文雅风流韵味来,倒更像个气质卓然颇有风骨的读书人,唯眉间总也压着些郁郁叫人知道他经历颇多,披背华发更为此佐证。
看着他时不时因为股间不适而不自然的穿衣姿势,丛莘又心痒痒想对他冲动冲动,只是念在他第一次,还是发了善心没在这时候袭扰,决定放他去休息。
瞿狸勉强平复下各种异样,没敢看丛莘,低头作了揖就要强忍着身体不适告退。
丛莘大喇喇倚在池边铺了绒毯的长椅上,突然向前抓住他手臂将他半个身体拉下来,垂眸扫了一眼惊慌喘息的红唇,四目相对,那双凤眼此时微微睁大了不知所措看起来有趣得很,忍不住轻笑一声,“不逗你了……去吧。”又放开了手,眸光低转开去拿木几上茶水。
白发总管冷不防被拉得前扑,拼着仅剩的力气才能在椅背上撑住双肘不至于压住尊贵的君王,但他已被打乱节奏,心脏剧跳,脸颊发红,比平时迟钝了两秒才想起来赶紧改变这糟糕的姿势,再次告退,步调都乱了,直至门前才勉强提气恢复过来。
“进来吧。”丛莘用茶水润了润喉,将庭内等到腿酸的臣子喊进来。
戴崇贽Jing神一振,抬眼却望见从里面出来一看就是被“疼爱”得面含春色晓若桃花的白发总管,他心里一滞,酸涩地想,自己现在同这些太监有何区别?
瞿狸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外朝臣子看不上他们这些宦官他是自来知道的,左右后宫不得结交外朝,这些他并不放在心上,只守好本分,如未看见般请这位大人进去。
戴崇贽进去后,瞿狸对属下担心他的太监宫女摆手示意无碍,这才稍缓了步伐走向耳房。
进了门,戴崇贽不知如何自处,只敢立在门口拜见君王。
“还不快过来,难道你还想在那站一晚上?”丛莘对他踯躅的模样嘲笑一声。
戴崇贽闻言,脸上又红又白,连忙直身往前控制着步伐脑中胡思乱想着不敢走太近,离了十步要再次拜见。
“扶朕起来。”丛莘扩了扩胸肩,懒懒伸手,本就松散的浴袍因他动作更露出胸口景色,雪白得晃眼。
这下避无可避,戴崇贽暗暗倒吸一口气趋步上前,在外袍上擦了擦手心紧张出的汗,小心翼翼看了君王脸色,只敢托着他手肘慢慢把人扶起来。
这会儿又知道小心了?丛莘顺着他称不上用力的力气坐起身,好笑地瞄他一眼,“崇贽何必诚惶诚恐?朕既已许你做一日皇后,你我该当多亲密些才是。”
又是这番论调,戴崇贽心内苦笑,他性子直,却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二愣子,虽觉自己身为谏官进谏无错,却也并不想惹得君王不悦,若君王要罚他受些皮rou之苦,身为臣子他也受得,如今这莫名状况却实在令他不知如何自处。他不过一小小七品司谏,朝中能臣才俊若漫天繁星,惊才绝艳如阮相、掷果盈车如拓跋大人……比他出色的比比皆是,君王又怎会对他有所青眼?
左思右想,他心一横,撩起袍角又是直梆梆一跪,“微臣朝堂无状,冲撞圣人,特来领罪!”
这会儿周围没有别处眼线,丛莘也不避着了,慢慢悠悠道:“朕自小对女人没有兴趣,你倒好,偏往朕枪口上撞,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
君王这番话砸得他脑袋发懵。这……皇帝不喜欢女人?不对呀!他明明听到……到底是谁散布这样的谣言!jian人害我!!他脸色变幻,牙齿咬得咯咯响。若不是被灌输了流言,他何至于如此激进,反触怒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