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临华殿。
殿中气氛无比沉重,丫鬟太监缩头垂肩,拼命降低存在感;几个御医自诩医术高明,也不禁摇头叹息,盖棺定论曰人死如灯灭,神仙也难救;丽妃失魂落魄,看着自己气息全无的儿子,又是仓皇,又是绝望。
一个儿子成了残废,一个儿子朝生夕死。当初一双儿子,死的死,残的残,也让她这个为娘的,全然没了盼头。
就算后来在她又怀了龙嗣又如何?
那只是个女孩儿,不能让她在母仪天下的道路上提供任何帮助。青龙国诞生个女王爷已是顶天,不会再有女子称帝的例外。
赵香雪接到消息,趁着夜色,匆匆入得宫来。只一进来,便感受到临华殿凝滞的气氛,心中更是不祥之云笼罩,难以定神。她推开门,看到昨天还言笑晏晏的心上人,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立时心中一痛,如同刀割。
她止住悲意,心中仍存一线希冀,丽妃在信中语焉不详,只知道爱人情况不妙,却没说是死了。
她顾不得女子须得“莲步轻移”的仪态,三两步走上前,捧起心上人已冰凉的脸庞,俯首额头相抵,感受到他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脉搏,只剩下了万念俱灰,痛彻心扉。
白天,她还端坐在铜镜前,遥想两人美好的未来,现在一阵晴天霹雳,如同大夏天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她只觉万事休矣。
她扑簌簌地落下泪来,低头趴在陈晟没有起伏的胸口上,忍不住啜泣出声。
为甚么上天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呢?难得遇见一个愿意让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男子。女子本在感情之事上更为敏感,冰雪聪明的她早已察觉到爱人的心不在她身上,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爱他,人还在她身边就行了。她愿意化作一团火焰,十年如一日地感化他、把他焐热。
她与陈晟的结识是在五年前,元盛十七年。
那日,正赶上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时节,她上一顶软轿,离开京城,由四个轿夫抬着,八个侍卫跟随,为自己那少不经事的三妹去江南寻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你可能会疑惑,为三小姐置办药材,怎地就落到了二小姐头上?
是为了躲避踏破门槛的媒婆。
马夫提出绕小道抄近路,她却不能同意,她不会为了加快车程,而置于危险之中,虽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但谁知道在小路中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很快她就认识到自己真是小姐太久了,天真。
南下便不免经过水路,她与侍女一叶孤舟,当先停靠在杨柳岸,习习晓风吹拂着萧萧疏柳,侍卫们护着钱财和物资,落后了半炷香。
阿福雇辆马车,她与侍女两个坐上。
明明是徐州官道,为首的劫匪却持宽大的马刀于肩上,光明长大地劫住主路;他身后呈扇形铺开一水儿虎背熊腰、满脸横rou的大汉。
来往过路人见此,行色匆匆而走,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明眼一看,就是官匪勾结的事,赵香雪叹了一口气,当下心中就做了决断,稳稳地坐在马车上,声音淡淡地传出:“壮士,小女子这一趟为舍妹购置药材而来,钱财带了一些,在后面由小女子的侍卫带着,你若放我们过去,这些,全部给你们。”
隔着帘幕,赵香雪听到对面有人吹口哨,说她是个爽快的妞;有的大声嚷嚷不如劫财劫色,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她面上冷静,心中却是一凉,握着袖子的手心已冒了汗。
上天保佑,她心中默念。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那英俊高大的匪首否决了所有人的意见,等后面侍卫赶到,在收下他们的钱财后,就信守承诺放行了。
马车重新启动,赵香雪忍不住挑开帘子,带点小女儿心思地去偷看一个男人;那那人肩宽背阔,剑眉鹰目,侧脸俊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和城里那些装模作样、傅粉抹脂的公子哥儿们不一样。
心脏怦然跳动起来,赵香雪连忙合上帘子,不禁眸含秋水,腮晕chao红,一时面赛芙蓉色,美不胜收。
第一次知道心动的感觉,是这么的甜美醉人,怪不得故事中的小姐为了书生愿意私奔,愿意放弃原本富足的生活,但理智告诉她,身为一个官家的小姐,看上劫匪是不对的。
赵香雪足够理智,只好强迫自己忘了那人。
平安离开徐州,抵达江南对岸,和当地的官员说明了来意,地方立即盛情款待。因了解他们遭遇劫匪,钱之一字,也不再提。赵香雪承诺回去后立即禀告家父,定然把钱送过来。采购到了足够的药材后,她不再停留,驱车回返。
这回,她改变策略:“阿福,我们走小路。”
还是不要和那人再相见了吧,最好斩断这段孽缘。赵香雪心道。
谁知山路崎岖,路多艰险,不知哪里出了什么故障,马儿受了什么刺激,受惊般地直往前冲。阿福从马上跌落,生死不知。景物飞速后移,赵香雪不得不握住马车内的什么东西,以保持平衡。
最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