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只能给这个价了,否则我就没得赚了。”大汉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礼貌地微笑道:“谢谢李叔,够了。”
他把装满药材的篓子从扁担上卸下,将东西移交给李叔。李叔称量过,痛快地递给他一包铜板。
少年也不数,道过谢便走开了。
有这些钱,他和弟弟好歹能过些日子。
父母死后,他们家的土地被族人分得一干二净,想要活下去,只能费尽心机搜寻能卖钱的东西。
好在那些族人还不算完全丧心病狂,好歹给他们留了一个破房子遮风挡雨。
快要入冬,他们两个孩子长得快,去年的棉衣自然是穿不了了。自然不可能奢侈到扔掉,但他不会改衣服,恐怕得费点钱找人。
冬天连野果野菜都不好找,粮食得屯一点。今年卖药材的收入还不错,但想过冬也只是勉强。
任月洺素来情感冷淡,但该履行的职责他不会推脱。既然父母不在,把弟弟带大、给他娶个好媳妇,就是他这个长兄的事。
根据如今的粮价,任月洺努力计算着最佳方案。他家境贫穷至此,自然没机会学算术写字,但他天生聪慧,跟着大人琢磨,基本的计算还是会一点。
哦,得找族长一趟。他们兄弟俩好歹是族谱上的人,族里再怎么也得给点照顾。干脆棉衣的事就找族长老婆解决。
他对那个肥胖傲慢的女人没有好感,但他必须带弟弟过去这个冬天。
实在捉襟见肘,任月洺略一思索,直接去了族长家。
——结果超出预料,族长老婆直接不耐烦地甩给了他三件自家穿旧的棉衣。任月洺摸了摸,觉得可以找人把一件拆开改成两件,说不定还能有多的棉花。旧衣服也别浪费,和剩下两件掺在一起做条新棉被,旧棉被已经完全没法保暖了。
任月洺回想了一下族长老婆的脸色,觉得自己还能上门敲几次竹杠,多捞些油水。这年头,不无赖些是活不下去的。
他看了眼天色,现在还早,把棉衣放回家还能上山一趟,找点野菜野果应付晚饭。今年族里还算丰收,就不赶老远去集市买粮食了,直接找族里。如果无赖些,说不定还能压压价。
白米白面是不指望了,这依然会是一个吃糠咽菜的冬天。但能吃得饱已经足够,至少不像往年那样只能忍饥挨饿。
但对没有土地的他们而言,这样依靠山林赏赐的日子是不长远的。而土地不是棉衣,土地是他们这些农民最为重要的财产。族里宁愿把地租给外来的青壮年,也不肯交给他们这两个小孩。
换而言之,撑过这几年,等自己再强壮一点,任月洺就有了租地养活兄弟二人的可能。
前提是先活过这几年。
弟弟不在家里。任月洺把棉衣和铜板收好,拿了镰刀、背了背篓,快步往山上走去。
十五岁的少年虽因长期饥饿而略显瘦小,却并不难看。瘦削的身体上已经有些肌rou的轮廓,长期沐浴阳光的皮肤发黑发亮,手指粗大而且粗糙,布满老茧和怎么都洗不干净的黝黑。这是一具常年Cao劳的属于农人的身体。
少年的面容不算特别出色,过多的劳作让他比同龄人沧桑些许,但始终沉静的纯黑双眸格外加分,让他整个人隐约有了不同于寻常农人少年的特别气质。只是由于黝黑的皮肤,他的眼睛并不容易被人注意。乍看下去,这只是一个略显木讷的早早被生活重担压迫的农民。
数年来只能靠山吃山,任月洺对这座山已经无比熟悉。山上的残枝碎叶几乎都被村民拿回去烧火,路不算特别难走。靠近屋舍的地方早已被旁人近水楼台,他必须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攀爬。
秋天正是山中物产最富饶的时节。他找到了一棵很少被人光顾的野果树,正要往上爬,却听到了某种异样的声音。
他顿了顿,握紧镰刀,安静地靠了过去。
山里是有猛兽的,无论是野猪、狼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是他能抗衡的。但如果是野兔、野鸡一类的野物中了猎人的捕兽夹,那就是一笔意外之财,可以带回去给弟弟加餐。
——别人的捕兽夹又如何,他先看到就是他的,左右没有人知道。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不是野兽,是人。
不,不是人。
是两个……神仙?还是妖魔?
任月洺完全不敢去看他们的斗法。神仙打架小鬼吃亏,他直觉必须尽快逃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试图尽快远离这里。
“你要去哪里?”
任月洺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
他刚刚看得马虎,只知道是一黑一紫两个人影缠斗。而站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黑衣人。他迅速往黑衣人身后瞄了一眼,那个紫衣服的男人瘫倒在地,生死不知。
他定了定神,毫不犹豫直接双膝及地,额头抵在地上,大声道:“请上仙恕罪,小人无意打扰上仙,只是路过此地偶然撞见,还请上仙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