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钦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之上,一身白衣金甲,头戴羽冠,身背乌木长弓,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弯刀,胸前用皮绳坠着一串凶兽的獠牙,周身都是肃杀昂然的战意。
他冲齐绍洒然一笑,抽出短刀在左手指尖一划,两指将血迹抹在左右脸颊,画出两道猩红的印记,高举弯刀扬声道:“乌洛兰部勇士!草原的荣耀永远属于我们!”
首领的鼓舞使人群如同炸开的沸水,战士们纷纷高声应和,阵阵呼喊犹如兽吼,他们皆同岱钦一般以血为盟,空气中霎时便盈满了血腥之气。
齐绍置身于众人之间,只觉如坠寒潭般毛骨悚然,来不及思考更多,他便拨开人墙,一路朝岱钦奔去。
王庭上下都认得他这个夏朝来的“阏氏”,由是纷纷让开道路,令他一路畅通无阻地登上了高台。
“你想做什么?”齐绍咬牙切齿地质问岱钦道。
岱钦笑而不答,一把将他捞进怀中,用仍在冒血的左手掐着齐绍的下巴,低头便吻住了他的双唇,舌尖长驱直入。
齐绍哪还有这种心思,自然用力挣扎,正要一口咬下去,岱钦已飞快从他口中撤出,还用指腹的鲜血抹了一把他的唇瓣。
血ye的甜腥在唇齿间萦绕,齐绍愈发惊惧,若是岱钦当真此时向夏朝开战,他又当如何自处?
如果真的已经无法阻止……电光火石之间,齐绍的手已摸上了岱钦腰际的长刀。
岱钦觉察到他的动作,却并未阻拦,只垂眸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看向高台下黑压压的狄族战士。
男人的声音爽朗浑厚,足够让每一个人听清:“阏氏也来为我们送行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背叛乌洛兰的部落,终将被天神抛弃!”
在众人的夹杂着起哄的呼号声中,齐绍手腕一僵,忽而回过味来。
岱钦分明就是在故意逗他。
不过是有部落叛乱,岱钦要去平叛罢了,却刻意让自己误会,还当众做出这样轻浮的举动,除了羞辱,大概也有试探的意味。
齐绍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抹去嘴角的血痕,喉结滑动,将混着血气的唾沫咽了下去。
岱钦这时才回头用汉话对他说:“达勃部联合须勃部叛乱,我带人去收复,王庭暂且由呼其图主事,贺希格也会尽快赶过来。”
男人嘴角仍噙着笑意,如刀削斧凿般英挺俊美的脸孔上两道血印半干,灰蓝的眼眸中透出的杀伐之气,令齐绍忆起昔年他们在战场上刀兵相见时的光景。
但此时他们却能奇异地和平共处,一整个冬季的耳鬓厮磨仿佛在无形中消弭了什么东西,岱钦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最后拍了拍齐绍的肩膀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被当做女眷一般嘱咐,齐绍脸色微沉,还是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岱钦换了狄语,将自己的决定向众人宣告,白衣的呼其图从人群中挤出来,外围留守的族人皆行礼遵命,乌洛兰战士们骑上战马,岱钦最后又狎昵地捏了一把齐绍的脸颊,才心满意足地领着王庭的Jing兵们整装出发。
齐绍莫名其妙地便成了送“丈夫”出征的家眷,同留在王庭的族人们一起,远远目送着岱钦与战士们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广场上的人逐渐散去,直到有人忽然从他身后冒出来,冷不丁抓住了他的手腕,齐绍才如梦初醒:“你!”
抓着他不放的,正是刚刚得了代单于的权力的大王子呼其图。
呼其图简直太高兴了,他的帐篷本就离王帐近,以至于岱钦每回折腾齐绍,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夏朝将军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旖旎风光;可惜听得见摸不着,他那叔叔贺希格这回竟待他格外严厉,说是他已成人了,必须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首领,压根不给他一点得闲的机会去sao扰齐绍——直到现在。
父王明知道他对齐绍的心思,还是把齐绍留下了,岂不是明摆着给他机会?
呼其图理直气壮地逼近齐绍,挑衅地笑道:“父王不在,你便是我的了,我可是忍了好久了!”
齐绍想起那些屈辱的回忆,脸色顿时变得通红,反手便同他扭打,几乎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拿着呼其图的肩膀就要将他压在地上,呼其图却仍毫不在意地和他嬉笑:“你要是伤了我,父王可就不是同达勃部打那么简单了。”
“听说中原朝廷现在正乱成一团呢,把你送给我们的老皇帝快死了,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忙着争皇位,要是这时候我们打过去……”
齐绍听到这里,猛然松手,心下骇然道:“你说什么!”
呼其图活动了一下被齐绍拧过的肩膀,暗想这夏人真是够带劲的,之前用了药都伤了他,要是能清醒地做一回,不知得有多快活。
见齐绍这样大的反应,呼其图便知道自己可能要得逞了,接着讽笑道:“你还不知道吧?那老儿为了求长生不老,吞服金丹,反而中了毒。人终有一死,怎么可能长生不老?”
齐绍其实也早有预料,今上已然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