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泽睁开眼,目光停留在这片漆黑的区域,清冷的眼角微微上扬。
他很少睡觉,自然很少做梦。
在修仙者概念里,闭目即是修炼,稳固道境,提升领悟,只有被七情六欲拘束烦恼的普通人才会做梦。
走了很久,他看到了许铁柱的身影。
熟悉的背影站在一片镜面上,脚底连接着一模一样的倒影,真假难辨,一个人站在镜子下面,一个人站在镜子上面。
也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粗糙的衣角扬起,整个身影显得轻盈,虚幻。
“许铁柱?” 萧清泽唤道。
那人定了定,回头,熟悉的面容。
…
剑宗弟子萧清泽的冷,是那种长久下来习惯的高傲和清冷。
而面前的这人却不是,他的眼底,是真正的死寂。
富贵,权势,力量,长生;嫉妒,失望,仇恨,死亡,人的眼里总会有些什么,可是他的目光中,却什么也看不清。
然而正是这份不清晰,让这人带着一丝神秘的吸引力。
仰头回望,他的提问带着重音:“许铁柱?...你在叫哪一个?”
?
那人说完彻底转过来,而下面的人也同时转过身。
一人目光睿智,神情平静;一人面色懵懂,眼里憨傻。
两个许铁柱在同时开口,一个淡然,一个怯懦。
粗糙的手指朝下,指了指镜子里,又指了指自己:“在叫我,还是在叫他?”
萧清泽愣住。
“镜子上面的,还是镜子下面?”问题还在继续。
“是夜晚,口口声声叫你媳妇,把你抱在怀里爱护的许铁柱;还是白日,被你摒弃,被众人欺负、凌辱,却无人心疼的许铁柱?”
“是要留下白天无处倾诉的怨恨?还是黑夜刻入骨髓的欢愉?”
‘许铁柱’摊开手。
“来做选择吧。”
.....
梦境出奇的长。
那人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回答,根本看不出喜怒,跟萧清泽所认识的许铁柱完全不同。
“我拒绝。”白衣男子沉默片刻说道。
许铁柱歪了歪头:“......你害怕了?”
“没有。” 萧清泽面色从容,“梦境皆虚幻,你并不是许铁柱。”
“不是吗?” ‘许铁柱’轻轻跺了跺下方,那镜面里的身影模糊得一抖,“还是说,你只认识这个懦弱听话、永远在你控制中的废物?”
细长的眉毛皱起,萧清泽目光冰冷,即使在梦境里都能感觉到他的寒气。
“梦境皆虚幻,可是你动怒了。”那个人用会唤他‘媳妇’的熟悉嗓音,毫不留情地挖开了事实,“因为你很清楚,享受着许铁柱对你的信赖,沉迷于肌肤相交的契合,即使是中毒的原因,这个人对你来说,已经不一样了。”
“然而,你从未想过解开暗示,从未考虑坦诚地告诉许铁柱真相。”
“你不信任许铁柱,你甚至怕他会纠缠你,阻碍你的修仙之路。归根到底,许铁柱不过是你萧清泽的一件玩具,一副解药而已。”
“纵使夜晚如何亲密依赖,你归根到底,终究看不起许铁柱。”
‘许铁柱’玩味地转了一下瞳孔,丝毫不惧那扑面而来的凌冽寒意,即使在梦里也身临其境。
“可是,萧清泽啊......你有没有想过,许铁柱也许....并不需要你。”
镜面突然微闪,镜面上与镜面下调换了位置。
这次的许铁柱先是走了几步,茫然胆怯地张望了一下,看到萧清泽时开心地向他招了招手。
“媳妇,你过来。”
萧清泽踌躇了一下,还是走近了。
许铁傻笑着拽住他的手按在掌心里磨蹭,明明是个梦境,但那粗糙掌心的火热却清晰地传到了周身,萧清泽作势挣扎了一下,没什么用。
没什么表情的俊美容颜上,隐隐能看出半分恼意,但并没有生气。
“这里好大哦,媳妇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好不好?”许铁柱显得有些‘亢奋’,拽着萧清泽说个不停,“在这里建个新的房子,那里可以种上麦子和玉米,后面要是有座山的话,还可以去打野兔——”
他每说一样,这个梦境都会变出他需要的东西,依山傍水,木屋清爽,田地整齐,不远处能看见模糊的山峦,树木林立,百草丰茂。
“都没有其他人打扰,以后等媳妇你生了孩子,我们一家子可以好好——”
“许铁柱。”萧清泽突然打断了他。
“嗯?媳妇,你又不叫我相公了......”许铁柱‘委屈’道。
那冷颜的白衣男子在面对许铁柱的质问,竟轻轻叹了一口气。
萧清泽张了张口,随即整理了一下语言:“......相公,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会跟我走吗?”
许铁柱‘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