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原以为南方会比钰京会温暖许多,哪知一路风雪,百姓无从耕种,许多地方都闹起饥荒,全仰仗起义军施粥接济。也幸在南方大部分城池都已由起义军管辖,他们南下之路虽有波折,具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客栈厢房中,宋了知挑了最厚实的裘衣将阮雪棠裹住,低头系着缎带,虽看不清神情,但接连几次的出错已将他紧张的心绪暴露无遗。
终于系好绳结,他替阮雪棠将散落的额发拢至耳后,轻声道:“用不用带把伞,我看外面仿佛又要下雪了。”
“懒得拿。”阮雪棠左右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这身衣裳方不方便打斗,“用不了多久的。”
距他们从钰京出发已近两月,裴将军一直护送他们,虽然时常与阮公子起争执,但实在帮了他们许多。宋了知对裴厉既敬佩又感激,如今还差几日路程便能到达目的地,他原先还在心中猜想裴将军有什么打算,哪知晚饭后裴厉就突然邀阮公子一人出去走走。
阮雪棠时至今日仍以为裴厉想要报复他,满心满意认为这是打算与他决斗,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宋了知默默叹了口气,难得满腹坏水的阮公子能单纯到这个地步,真不知是该告诉他真相还是由着他这样误会下去。
不过裴将军既然邀他单独出去,恐怕阮公子也即将知道裴将军心悦他这件事了。
纵是再大度的人,当自己恋人与其爱慕者单独见面时也没几个真正放心的,况且是在这个关键的节点,宋了知设身处地考虑一番,几乎可以想象裴厉向阮公子表明心意的画面——况且就算裴将军没有帮助过他们,自己也该尊重阮公子知情和选择的权利。
阮公子既然已经说过喜欢他,应该不会这样轻易就被裴将军哄了去。但裴将军样样都胜过自己,若是......
思至此处,宋了知忽然有些不自信了,恨不得把阮公子永远绑在自己身边。然而这样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宋了知之前曾在雪山上信誓旦旦说要娶阮雪棠回家当媳妇,可也不能真把人往花轿里一塞来个强娶民男,凡事都已以阮雪棠意愿为准,哪里舍得让他难过分毫。
很快便到了约定的时间,裴厉就住在他们对门的客房,如今直接过来接人,宋了知开门时注意到裴厉手上亦细心地拿了把大伞。
宋了知同裴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侧身道:“阮公子,裴将军来接你了。”
阮雪棠临出门前总算看出宋了知神情不对,皱眉想要询问,结果裴厉突然将自己常带的斗笠压在他头上,遮去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瞳,只听对方冷声道:“还嫌惹得麻烦不够多?”
宋了知垂下眼,知道这两人又要开始针锋相对了。其实裴将军虽然言语激烈了些,话倒是说得不假,他们这一路没遇上什么追兵,反因阮雪棠的模样招来不少风波——便是没有那双蓝眼睛,阮公子的样貌也够惹眼了。
阮雪棠一如宋了知所料,果然没好气地讽刺回去。
目送阮雪棠与裴厉边争执边一同出了门,宋了知心中像吃过苦柿子一样酸涩,却守礼地没有偷偷跟上去,给予对方最大程度的信任,静静在房中等着他回来。
没过多久,只见外面天已全黑,宋了知推开窗扉,夜空中飘下绒绒雪花,不由有些担心两人安全,趴在窗边不时眺望,又往炉上烧了壶水,好待阮公子回来时有热茶暖身。
他原以为两人不会那么快说完,做好了熬夜的准备,哪知炉上的水刚刚煮沸,阮雪棠便独自撑伞而归,宋了知在窗边见到此状,连忙下楼迎接,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他见到阮雪棠冷若冰霜的神情,面上仍镇静着,心中却焦急不已,边沏茶边试探着问道:“阮公子,裴将军呢?”
阮雪棠正在气头上,听宋了知提起裴厉更是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若是这次当真怀了孕,我就把裴厉和他的马一块儿阉了。”
端着茶杯的手蓦地失了力气,瓷杯在地上裂成碎片,滚水有几滴洒在肌肤上也来不及觉痛。宋了知直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急急将阮雪棠拥在怀里检查,语无lun次地问道:“阮公子,什么怀孕?裴将军对你做了什么,他欺负你了?快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裴将军他是好人,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你......”
阮雪棠稀里糊涂被宋了知揽进怀里,被他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直到宋了知想扒他裤子察看下身时才反应过来,脸都气红了:“宋了知,你这疯子,你又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皎皎!裴厉他家的墨影今早把皎皎给......”
他顿了顿,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措辞:“给交配了。”
当然,在裴厉的眼中,这两匹马的交配明显你情我愿,乃是灵与rou相结合的文明行为,并不存在强迫的可能。皎皎作为一匹正值青春年华的小母马,既不像它主人那样脾气恶劣,也不像它主人那样眼光异常,的确很有追寻爱情的权利,这几个月又总与裴厉的墨影关在一处,日久生情也是理所应当。
宋了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