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他们确实没有在一起过,不过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
“黄铎去世以后,萧何把版权买了过来,但是项目也没再继续,当时他的事业重心都在电影,对电视剧涉及不多,很难找一个好的班底,而且剧本也需要改。”
回去的路上,黎明星头靠着车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路倒退的景色,脑中尽是与姜必俏模棱两可的对话。
萧何不知道和黄淼辰说了什么,二人又是不欢而散。
沈从一接完电话回来后被姜必俏当面冷嘲热讽了几句,眼看饭是再吃不下去,众人只好兴致缺缺地散了。
萧何敏感察觉到黎明星低落的心情,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两下,温柔道,“怎么了?是不是姜必俏又说什么了,她那个人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人不错,你可以试着多在圈子里交些朋友。”
黎明星闷闷地嗯了一声,心有余悸道,“没关系,她今天没有把炮筒对准我。”
萧何不解皱眉,黎明星捡着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萧何听罢也没说什么,看来是早就对沈姜二人这一言难尽的相处方式习以为常。
回到酒店,黎明星拿着房卡上楼,萧何特意在车内又坐了二十分钟才上去,二人已有半月未见,不说干柴烈火,起码亲亲抱抱是少不了的,可今日都有些诡异的沉默,黎明星心烦意乱,萧何则是心不在焉,对黄淼辰的事情避而不谈,洗完澡后上床睡觉。
黑暗中,两人在床上背对而眠,萧何突然道,“黎明星?”
他话音未落,黎明星就翻了个身把他抱进怀里,似乎本就做好准备,只等萧何开口。
一个吻落在萧何额角,刚才还辗转反侧的他突然在此刻有了睡意,躺在黎明星怀里,睡了。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又梦到七八岁的时候,和萧如雨住在逼仄的筒子楼里。
总有那么几家因客厅摆着的电视而宾朋满座,买不起电视的就往买得起电视的家里跑,提着仨瓜俩枣,麻将桌支起,四双手上在拿出推杯换盏的架势推来推去,稀里哗啦的麻将声配着电视中的声音,构成了萧何对童年的基本回忆。
萧如雨虽不爱打麻将,却对新闻联播情有独钟,穿着身脱线的旗袍,披肩裹着窄肩倚在门框上,新闻联播一完她就走,师nai们冲她招手挽留,“萧太太,别光看,来一把啊。”
年幼的萧何走过来,母子二人手拉着手回家,萧何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电视,懵懂道,“妈妈,你这么喜欢看电视,以后我去当大明星好不好啊,你可以天天在电视上看到我。”
萧如雨笑意莹莹地看着儿子,低头朝他的发旋上亲了亲,柔声道,“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萧何翻身,梦中画面一变,碎纸从洋洋洒洒落在地上,他把高中校服外套当场脱下摔在何致文面前,父子二人大吵一架,萧何浑身颤抖,捡起地上七零八落的碎片,那是一张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他难过道,“爸,可能我和妈妈的存在让你觉得是个污点,见不得人拿不出手,小时候你才一直不出现,我真的很羡慕别人一家三口一起去买菜,我喜欢演戏,想当演员,你理解不了就算了,我也没想让你帮我,可你为什么,要让妈妈伤心呢。”
一张火车票让萧何乘着梦想义无反顾地扎进北漂大军中,拍平面广告,试镜角色,当替身,在剧组打杂,再到后来遭遇潜规则,被满脑肥肠的导演搂在怀里,对方的手不安分地放在他的大腿上,那一刻萧何怒火中烧,反手抄起桌上放着的酒瓶。
他拿着一个背包来,也是拿着一个背包走,时隔两年又回到这个人chao汹涌悲喜不留的火车站,狼狈地攥着一个反复使用过的矿泉水瓶,远处有工作人员走来,把萧何赶走,示意这里要取景拍戏。
萧何没说什么,从包里掏出张报纸铺在地上坐下,他已经没有钱租临时床位了,只能在火车站凑合一夜,等明早发车回上海。
一个男人裹着破破烂烂的大棉袄走过来,萧何头也不抬,往旁边让了让,只听那男人嘴里一口方言念念叨叨。
“大姐……俺也不想偷恁了钱,家里小孩实在某钱看病了。”
萧何把瓶底的水喝光,准备去厕所里再灌点凉水,然而走了两步又拐回来,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钱,自己留下二十,剩下的全部递给对方,平静道,“我只有这么多钱,都给你了,别去做小偷,你孩子还在家等你。”
那男人诧异抬头,旁边远远站着的助理突然爆笑出声。
萧何一愣,继而满脸通红。
这才发现他不是什么乞丐小偷,而是剧组的演员,在背台词罢了。
那男人盯着萧何不住打量,突然道,“我知道你,你叫萧何,我看过你的电影……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但是很Jing彩,让我……印象深刻。”
他知道萧何,萧何也知道他,认出了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早已功成名就的黄铎。
萧何捏着一个空了的变形水瓶,突然生出股自惭形秽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