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想到那么多色情到吓人的后续的。
可能出于一种奇妙的补偿心理,你对得天独厚、生来条件就比你优越的同龄男性会额外注意一些。仿佛多留意个几眼,自己心里多羡慕一些,自卑感就会消却多一点。
贺衍确实是你身边能接触到的男生里,家世背景、人际交往最为突出的了。
可能是家里实在是阔绰,不怎么努力也能安排打点到好的出路,所以对方读书也只是上课听听敷衍一番,一直很稳定地维持在班级中游水平。
但即使是这样,也能赢得众星拱月的欢迎度。
因为长得好看、又特别阳光开朗,而且也会玩,家里还有钱,玩起来更是大方,所以每次一下课放学,身边都围着三五成群的好朋友,永远也不会只剩他一个人。
他身边的很多玩伴都会打趣戏称他为“少爷”。
对你而言,他确实也是少爷,你的家人和他的背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父母在他家的产业下任职,之所以进入这所公子哥和富商之子云集的学校,也是因为了这层关系。
不过,这也和你没有多少关系,因为你们几乎连话都没说过。
相比之下,你跟他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属于那种成绩一直在班级前五,年级上也没掉出过前五十的“好学生”。
成绩优秀,但又不是最优秀的,每次师长褒奖最打头的也轮不上你,可能个别科目会比较优秀,时不时能拿个一二名……但是,只有一两个任课教师那点薄弱的喜欢也派不上什么大用。
反而因为过度的内向和沉默,混得比一些活泼外向、积极表现、成绩中上游的学生还差一些。
再加之身体情况特殊到异常,只能选择外宿,只有在偶尔的军训和野营活动才会申请短暂的住校,所以连室友都没有——很多性格比较闷的男生和室友混得好了,还能融入到后者所在的圈子里。
每个班级都会有这种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但却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你就像是一朵暗扑扑的蘑菇,灰头土脸地晦隐着,生长在教室的角落里。
如果是株色泽鲜亮、性情扎人的毒蘑菇,还能因为毒性而令人刮目相看。
但你连这点反扑的毒性也没有。
像你这种典型的没有师长撑腰,也没有朋友帮忙的典型闷葫芦,简直是校园欺凌的标准对象。
哪怕被人按在泥巴里来回滚好几遍、浑身磕碰得青青紫紫的,施暴的对象也不会有多少惩罚,因为他们咬定了只要恶声恶气地威胁你,你就没胆量声张。
事实也是如此,灰不拉几的土蘑菇被野狗又是咬又是踩踏地反复光顾,浑身都爬满了腐烂污糟的苔藓,也没几个人关注。
之所以情况会改变,还是因为贺衍注意到你的举动了。
他就像是一头Jing力旺盛的大猫,对身边的风吹草动异常敏锐。
你以为只是偶尔瞥一眼坐在你右后侧的对方没什么影响;因为你确实很好奇,像这样家底殷实的有钱少爷上课到底会做什么。
结果,你不出意外地捕捉到了百无聊赖的一整套神态。
又是扔橡皮擦,又是转笔,遇到不感兴趣的文科课程更是直接扑倒在桌面上光明正大无视教师,一睡了之,哪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态势,接了别人的提醒纸条随便敷衍蒙混过关,然后坐下来没两分钟继续睡。
一个寻常的周二的上午,你照例在语文课开始十分钟时,往右后侧虚虚瞄一眼。
结果被偷窥的对象却刚好趴在立直的课本后面,早有预料般地抬起眼睑,跟你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窗边的帘子只挽了一半,于是便有被割裂成块的疏明光影投进来,恰好打在高挺的鼻梁上方,愈发显得眉目深壑,明亮得在发光。
一隙零落的光斑越过帘幕的姜黄色穗子,刚好照在对视过来的瞳仁间。
对方的瞳孔颜色很浅,受了光的刺激,更是有点收缩,看起来更像是鹰隼一类的rou食性猛兽才有的双眸。
斑斑驳驳的亮点从深邃的湖泊深处气泡般涌上来,在通透的褐色瞳仁间闪烁,汇聚成揉碎的矿石粉末。
“抓到你了。”
你看见少年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对你说道。
末了,露在手臂外侧的半张脸庞上,还露出了有点坏坏的狡黠笑容。
脊线上腾起令你毛骨悚然的热麻。
身后的烈阳肆无忌惮地灼烤着你的背部,把看不见的滚热的松香油脂瓢泼般地撒到你的脊柱上,淋漓黏腻地胶着在渗出冷汗的皮肤上,变成了不干的折磨。
——“完了”。
你这样想着,整个人像只受了惊的长毛兔子,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差点要从椅子上跳下来。
但是,即使是跳下来跑出这个教室,也要经过对方才行。
偷偷看了没几天,你就“翻车”了。
贺衍的爱捉弄是出了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