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和熙下楼的时候问王得发:“是哪个老主顾吗?”
王得发不回答,领着他穿过散座,掀开帘子走进一个小隔间。隔间里摆了几碟小菜,一盘龙井虾仁。桌边的明炉上面温了一壶银针,茶香味氤氲在空气中。叶和熙站在台阶下面,客人的面孔被王得发倒茶的身影挡住了,他孤零零地等着。王得发微微欠身准备退出去,向旁边使了个眼色,叶和熙连忙坐到客人对面。
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拇指上戴一枚纯金的扳指。两腮留着薄薄的胡頿,脸盘大而圆,是民间所说的福相。气色很显Jing神,眼角和手背有些皱纹。
叶和熙梗着下巴,偷偷看他。男子品了一口茶,摸着那枚黄澄澄的扳指。开口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他默然不作声。
男子自我介绍,“我姓朱,盐城人士,今年七月份路过余城在晚香楼见过你。”
他“嗯”了一声。
朱岁钧靠在红木椅背上,眼神一直围绕着叶和熙打转,盯了一会儿接着说,“发妻去年得了一种怪病,我请遍了盐城所有的大夫都没效。听说余城有个神医,便来请他到盐城。恰巧路过此地时见到你。”
“今年三月发妻仙逝,我又想起你。”朱岁钧停下来。
叶和熙在心里悼念朱夫人,猜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朱岁钧坐直了身子,稍微前倾,“我现在孑然一身,膝下无儿无女,你愿意和我回盐城吗?”
叶和熙反射性地想要拒绝,但一想到这样不太礼貌。于是忍住了没有接话,而是说,“我母亲与妹妹都在余城。”
朱岁钧说:“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令堂令妹我可以一起接到盐城,她们的衣食住行也不必担心。”
提出类似要求的客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有些真心实意想要结为连理的,从此过上平淡如水的生活对楼里的姑娘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大多数却是家里妻妾成群莺莺燕燕,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叶和熙不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还没有到想要成家的年纪。
思忖了片刻,他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我是天生的……长相还是男子,你家里大约也不会同意吧?”
朱岁钧的语气变得很激动,他两只手放在桌上,伸过去想抓住叶和熙的肩膀,“我们家我说了算!你放心,绝对不敢有人说三道四!你的事我都知道,可我还是愿意。”
叶和熙快要被他感动得五体投地了,可他也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他顶厌烦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最后只能摊牌。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余城的,我的家在这里,死也要葬在浔河边上。”
朱岁钧还没死心,逼问他,“我可以让你每年回一次娘家,这样总行吧?”
叶和熙很坚决地摇头。
朱岁钧一下子瘫在椅背上无语凝噎,束手无策地对着天花板。杯里的茶凉了,对面的位置也早已变得空荡荡。那盘龙井虾仁的色泽也失去了刚端上来时的鲜红油亮,桌上的菜丝毫没有动过。
大寒将至,姑娘们纷纷翻出了柜子里的厚棉被,拿到浔河岸上晾晒透气。叶和熙盘了一下手头的钱,除掉这个月要还债的,还有一些零碎的日用,东拼西凑抠出了几个子儿,到街上和小桃春梨几个扯了几块布料,自己回来做衣裳。春梨的绣工是晚香楼一绝,她来之前在家里的染织坊做绣娘,后来入赘的夫婿有了新欢,找个借口把她赶出了门,无家可归的春梨流落到此,被金玲玲留下了。
春梨给小桃的褂子上绣了一对鸳鸯蝴蝶,说这是保佑她钓个大款。小桃雄赳赳地说她才不在乎,以后发财了就孤独终老。春梨跟她吵得不可开交,叶和熙就坐在旁边捧着一朵梅花看热闹,他刚开始学绣花,走线歪歪扭扭,还总是扎到手指头。
叶和熙抱着棉被和褂子回到小房间,一样样地整理好,收拾完刚坐下准备歇一会,金玲玲在门外招呼了一句“您里边请”,仇振齐便推开门走进来。几个月间他陆陆续续来了五六次,每回都要把叶和熙折腾到Jing疲力尽才走,出手极为阔绰,金玲玲看见他就像跟屁虫一样围得团团转,恨不得穿鞋这种小事都鞍前马后地伺候周到。
仇振齐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地扔了一块瑞士金表在台面上,单手解开军装斗篷的扣子。叶和熙帮他把斗篷挂到衣架上,一回头看见他把自己困在角落里,便假意推搡着说道,“你说好要带鹅绒大衣给我的,怎么没见到呢?”
仇振齐弯下腰,搂着他亲了一口,“上次是俄国的牛ru糖,上上次是红豆糯米糕,现在又是鹅绒大衣,干脆把我也给你算了。”
叶和熙吃吃地笑了起来,也亲了他一下。两个人如同干柴烈火吻得一发不可收拾,又是摸又是咬,仇振齐把人直接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叶和熙的手紧紧绕着他的脖子,舌头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舔到他后槽牙的牙龈。仇振齐扯开那件粗布短衫上的排扣,燥热的手在胸口处游走,伸进最里面的亵衣直接触碰到皮肤,叶和熙冷得直打哆嗦,抵不住粗糙的大手抚弄,挺起胸脯引诱他照顾两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