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的一个下午,临近日暮,太阳光不再那么晒人,家家的厨房里也开始传来切菜炒菜的声音。而某个不知名的小型家具厂内却依旧往来忙碌,七八个工人在领班的带领下将仓库里的家具一件件搬出,然后装上送货的卡车。
“大家加把劲啊,今天的任务就快完成了,都打起Jing神来!”领班站在车旁,一边帮着两个工人把一个软皮沙发抬上车,一边给大家加油鼓劲。
“好嘞!”其他人听见后都大声地回应着,手上也多使了几分力气。
终于把沙发搬上车,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望着卖力工作的众人,心里很是欣慰:忙活了快一天,个个的衣服都给汗浸得shi透了,晚上还是叫厨房做点好的犒劳犒劳大伙。
厂里最近接了个新开的商业街的订单,这对于这个生意惨淡的小厂子来说可是笔不小的单子。但那边要得量大,时间还紧,所以工人们这两天都加班加点地赶工上货。
正想着晚上加点什么菜好,领班却突然注意到有个工人搬着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正准备装上车。他赶快制止了那个工人,“这个不要,快放回去。”
那个工人是个新来的,才十七八岁,长着一张娃娃脸。他见自己被拦住了,不解地说道:“啊?这个不要吗?”
领班还未说话,也走过来装货的一个壮实的工人见他手上的那个东西,立刻露出了一个挺稀奇的表情,“咦,怪了,这东西怎么又被找出来了?”
另一个工人也对着娃娃脸说道,“就是,亮子,哪儿拿的赶快放回去吧,你新来的不知道,那玩意晦气着呢。”
“不、不会吧?我胆小,陈哥你可别吓我啊。”亮子一听晦气,下意识地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手一松,差点就要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瞧你小子,长得挺高个,胆子怎么小得跟姑娘似的。”被叫做陈哥的那个工人一见亮子这怂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行了,放回去就行,那就是把怪凳子。搁仓库里放好几年了,灰都积了不知道多少层,也不知道你小子从哪儿翻出来的。”
“这是条凳子?”亮子简直惊呆了,盯着手里的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就这玩意儿,还能是个凳子?他之前还以为这是什么装饰品呢,还想着现在人就是新chao,什么奇怪的样式都能想得出来。
这能怪他吗?来,瞧瞧这条“凳子”:凳子面倒挺正常,可四条腿就十几厘米长,没有棱角,光光滑滑地有点像四个圆柱,可偏偏还不是直的,微微有些弯,顶端像个半球,四条凳子腿分得很开,各自朝四周倾斜。而这条“凳子”的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温温软软的,有点像橡胶,却又没有橡胶的味道。
就这副立都不起来的奇葩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它居然是个凳子啊!
亮子还在沉浸在震惊之中,同时的,他手中的那条“凳子”心情也很不平静。
……够了啊,一定要每次都这样吗!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被质疑身份的阿凳,开始在心里默默流泪。
它,阿凳,明明就是一条普普通通、正正经经的四角凳,尽管长得有那么一丢丢非主流,但是它的本质仍然是一条四角凳啊,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表象看到它的本质的吗?
……你们这群肤浅的人类。
不知道为什么,亮子突然感觉手中的凳子变得更重了一些,这下他更慌了,感觉这条凳子真的是邪门。赶忙磕磕巴巴地对其他人说:“它怎么好像、变、变重了?我不会中邪什么的吧?”
“瞎想什么呢,岁数这么小还迷信这些。”领班有点哭笑不得,拍了拍亮子的肩膀,然后表情带着点怀念地说道,“不过说起来这条凳子啊…它可比我进厂还久呢,这么多年一直堆在仓库里。”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了,本来说卖吧,可瞧那个样子,谁肯买这么个玩意回去,那不缺心眼吗?那说干脆扔了吧,反正也没啥用。可你说怪不怪,这玩意居然扔不掉,像生了根似的,扔出去居然会自个跑回来。非但第二天还在哪,而且头天去扔的人不是发烧就是感冒。”
“真是邪门,最后没办法,老板找大伙开个了会一商量,干脆堆在仓库里头落灰得了,反正挺小个也不占地方。”
领班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这东西就不知道放哪去了,仓库里积压的货那么多,谁有空找它啊。没想到最近搬货多,把这老辈分都找出来啦哈哈哈。行啦,快放回去吧,还得继续装货呢。”
亮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看阿凳的表情跟瞅那画皮鬼似的,慌慌张张地跑进仓库把阿凳给扔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念叨了两句“别找我别找我”就一溜烟跑了。
几乎搬光了的仓库就剩下些被扯下来的破塑料布和乱七八糟的粗麻绳,西下的阳光从一扇小得不行的窗里照进来,光束中飞舞着许多的细小灰尘,颇有几分凄凉的感觉。
被“毫不怜惜”地丢回去的阿凳身上再次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四条凳子腿还差点劈了个叉。它看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头更忧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