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龙接住了李先生,又将他递回给了尸龙。
嘶声道:“军队已包围了宅子,里外都被守得死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把他身上的蛊毒给去了,我能让你走。”
羊龙说罢,冷眼看尸龙接过了人,尸龙俊朗多情的白面上又露出令人动容的忧愁哀色。
听他开口怜声道:“其余的呢?其余的……李先生的嫂嫂可才怀——”
羊龙杵着不动,一言不发地走着,下一刻却反身拔出剑向尸龙削去。
破风而刺!
尸龙错愕中举手要挡,羊龙便手腕一转立刻转削为挑,上刺喉骨,在尸龙前胸开了一条不深的血线,恰好避开李先生。
尸龙急忙弹步后撤,而斗笠黑纱掀飞,羊龙转手扭身,一记重招回剑斜切入肩骨,挑筋骨而出,再碎步侧过绕后,紧凑迎上尸龙,朝着他的膝盖后弯一记重踢!
怪神之物气力非凡,只见尸龙一腿骨裂折断,身形立刻向前飞扑而去,直接撞上墙壁方才停下,地上辙深尘扬。
尸龙在地上半滚了一圈,一路用侧身擦地,避开了他怀中的李先生,受伤的手臂仍紧抱着他,免在打斗中误伤了他。
尸龙吐出一口血,血色浸透的手臂奋力将昏厥的李先生推远,撑起身来,怒视羊龙。
“你、咳——!”
黑斗笠只是一飘,粗壮的羊蹄便踏碎了尸龙的蜂腰猿背,来势之迅让他连声痛呼都发不出。
羊龙踩着尸龙的背,提剑狂刺,在男人的腰背上留下一条整齐的血窟窿,直至将他的脊骨寸寸分断,上下无法动弹。
尸龙只能用渗血的眼珠盯着他。
切!铮——!
一把青寒的砍刀从羊龙腰带上抽出,从粗粝的墙面上发出一声鸣响。
羊龙一把提起尸龙淤青肿胀的头颅,刀抵住了脖,软塌塌的颈椎拦不下左右切割的力……
李先生发出了昏沉的呻yin。
羊龙的疯狂之举被打断,刚要割开薄弱气管的刀刃转插入墙缝里,羊龙丢开烂rou一滩的尸龙,转身向李先生去。
他身后血色充斥的眼珠陡然亮起!
扭曲的肢体从背后锁困住瘦削的羊头人,沾血的手指如铁钩,猛扎入羊龙的眼眶,剜下落地有声的金瞳珠子。
灰蒙的天色被一声撕心裂肺的羊嚎撕裂,苍穹裂洒出金灿的光。
……
李先生像货物一样被折了一半的尸龙扛在肩上。
尸龙浑身都是汩汩冒血的窟窿与骨刺,四肢、胸骨扭折异常,俊美无双的玉面五官东倒西歪,血仍在淌着,他也仍艰难地走着。
宅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谁敢踏出宅子一步就多一声弹壳落地响,尸龙便闷头向西边的院子去。
那是孙锦颜的地盘。
也是宅子的中心,屋舍门庭纤尘不染,石阶齐整,灯笼绣帘一一挂着,一片鸦青瓦檐里依稀能见一栋高楼,那便是孙锦颜豢养面首的矜角戏阁。
往日宴请女眷宾客,来者如云,可惜演了不足二年就被老夫人以奢靡秽乱的名义勒令关停了。
自此以后,戏阁就真真正正成了孙锦颜的藏娇金屋。
但看它檐牙高啄,雕楼画栋的阔气外貌,昔日之辉煌,今日犹能窥知一二,可惜如今也只能随着乱世,要与李家往日的繁华一齐彻底地没落了。
尸龙一路走过,越往西院深里走不仅瞧得脱色暗缝补订的衣裳,那股败絮其中的落魄愈发强烈,还都悄无人息,这本是丫鬟如云的熙攘之地,如今连根发丝都见不着,四周屋舍静的可怕。
再越往深走,就出了住着奴仆的长屋窄院,沿着马道向里繁茂丛生的乱桃林去。
两边发旧的墙上斑驳皲裂的黑痕愈发多了起来,盘根错节的墙根上满是大片难以辨别的脏污,水磨的青石板上更是又黑又黏,浮了一层外来的灰土似的。
灰土一直蔓延到林深尽头,晨间熹微难明高阁顶,楼上似有面面彩旗飘舞,微弱的光下仍有扭曲的Yin影反来复去地碾过尸龙弯折的脊背。
“咯——吱……”
戏阁褪了色的门扉被推开了,叫晨风吹得吱呀慢yin,风略过了门堂,门梁上悬着成排的黑影,依风微摆。
往里看去,本该是坐客的空地摆满了新旧不一的大酱缸,有的才落了薄灰还能反点冷光,有点已经破了半边盛满黑灰,一点光都没有。
戏台上一排排的衣架子晾着许多人形的薄影,风动则袖飘,像是群无足的鬼哀嚎扭动,实在是瘆人得很。
从堂里到廊道的地上都杂乱地丢着许多坛子、木条似的黑影,着实是破败又诡异。
尸龙满脸是血,缓缓地爬上阶梯,木然地拖着身体进了门,摇摇晃晃地将李先生放到楼柱边。
尸龙被地上的杂物绊到,伴着“咕噜咕噜”滚地的响声,半个身子都耷拉着地扑倒进最近的大缸里,垂着两条腿。
久无声息。
风又吹云过片刻,日光一下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