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菜色十分丰盛，因为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讲究，众人分宾主落座，不大的圆桌上，高杰旁边是顾辰和商少北，顾辰旁边是老爷子，商少北旁边是顾隽。
老爷子辈分大，理所当然起了头，举着酒杯道:“今日是家宴，咱们就不兴客气那套，今天一是给阿辰接风洗尘，二是祝贺小桔子的支教之旅圆满结束，来，大家干杯！”
说完，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
高杰乐不可支看着说完话就着急忙慌抿酒的老爷子，“爷爷，您慢点喝，您的酒可就只有这一杯。”
“什么？只准我喝一杯？”
“只有一杯。”顾隽的语气不容置疑。
老爷子苦着脸，rou痛地用舌尖舔了下溢出杯沿的一滴酒。
他放下酒杯，吃了几口菜，又端起酒杯叙闲话般对坐在旁边的商少北道:“少北今天能过来，我是真高兴。”
“你这孩子从小就早慧，瞧着面冷，但爷爷知道你心热，你平时多来走动走动，阿辰就剩你这么个表弟，你们兄弟之间要多照应。”
顾辰和商少北彼此对视了一眼又错开视线。
商少北专注听老爷子说话，眉目沉静，一一应了。
“您放心。”
顾辰更是浅笑着回应老爷子:“爷爷，您知道的，我们兄弟之间，感情向来很好。”
老爷子点点头:“这我是不担心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又问了一句别的:“你们外公，情况还好么？”
商少北放下手中的汤勺，语意平缓:“阿尔茨海默症前期，情况不太乐观。”
顾爷爷端着酒杯沉yin了一会，稍稍叹了口气。
“祝老头这人就是太要面子，Jing明算计了一辈子，到老了……”
“爸。”
坐在老爷子旁边的顾隽突然开口打断他，接着盛了一碗汤到他手边。
“尝尝这个。”
老爷子话说到一半，不情愿接过顾隽递到手里的汤，小孩子似地喝了一口，忍不住嘟囔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那老丈人就是眼盲心瞎，你梅姨早逝，两个姑娘也是，最后还不是苦了阿辰和少北两个孩子。”
他说着说着，语气又低沉下来:“到底是人老了，瞧着也凄凉，商承钦跟他又老死不相往来，作为大女婿，你多去看看他。”
商少北喝汤的手微顿，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顾隽。
顾辰眼风也没有朝那边扫一下，神色安然地抿了一口酒。
“爸，你说这些做什么。”
顾隽面色有一霎的沉暗，转瞬又恢复如常，眼神似蜻蜓点水般在高杰面上掠过，转头吩咐一旁道:“把老爷子的酒撤下去。”
老爷子霎时把刚刚的话题丢到九霄云外，赶紧护着自己的酒杯:“哎！你这人好没道理！我回家酒都不让我喝一口！”
顾隽面色严肃地看着人把老爷子的酒杯收走，才朝他微微一笑:“您身体不好，这酒，能不喝就不喝。”
眼见着老爷子吃了憋，高杰赶紧哄着他，也学着顾隽盛了一碗汤，“爷爷，咱不喝酒，咱喝汤。”
话题就此打住，接下来几人缓慢用餐，高杰正小口喝着汤，饭碗里突然被放了一块翅尖。
放翅尖的是商少北，非常自然的动作。
他们几个在一起时，草莓尖尖，西瓜最中心，鸡翅这些个东西，从来都是高杰的专属。
就是此时，商少北的动作太自然而然了，反倒显出了亲密。
饭桌上的人，谁都当做没有看到。
顾辰和顾隽不用多说，连老爷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杰几个的事，老爷子向来眼明心亮，以前还和秦家爷爷一起争过孙媳妇，他什么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这时，一个警卫员小跑着进餐厅，递上来一个Jing致的打包盒。
顾隽朝警卫员抬抬下巴，遥遥指向高杰的方位。
“放那边。”
警卫员赶紧放好打包盒，把盖子掀开，白色的水蒸气腾云驾雾，混着香气一起窜进人的鼻腔里。里面是剥好得整整齐齐的小龙虾虾尾，蘸满了卤酱汁，红艳热辣，鲜香四溢。
这香味高杰一闻就闻出来了，正是他最喜欢吃的那家，老字号虾客行里大师傅的手艺。
但是那家明明只有晚上才开店，白天是不开门的。
顾隽神色安然，似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带着笑意朝高杰道:“你昨天不是嚷嚷着想吃小龙虾么？”
桌面上的气氛有瞬间的静止。
老爷子没察觉出任何不对，使劲吸了吸鼻子，“闻着就不错，现在正当季，正是虾rou肥美的时候，可惜老头子我不能吃辣。”
高杰仿佛也没发现气氛的不对劲，笑嘻嘻地夹了一个虾尾仔细用汤汁冲洗干净，越过顾辰放进老爷子碗里，“爷爷，我洗干净没辣味了，您尝一个，可好吃了！”
老爷子顿时眉开眼笑，“还是小桔子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