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我们友尽了!再见!!
裴三可没注意到鸡崽的表情,他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四公子,可信鬼神之事?”
四公子停顿一瞬,才道:〝不信。”
裴三扬起声音:〝哦?”
他的目光移向鸟笼:〝四公子可曾听闻云飞……楚将军的遗言?”
四公子冷然道:〝京城皆知。”
裴三:〝那么,姬家依楚府规格重建府宅,又遍搜宅邸内的鸡狗虫豕,又是何意?”
四公子不答,只道:〝裴侍郎久不居京城,倒消息灵通。”
裴三曾担任过几个月的侍郎,故京中人皆尊称他一声裴侍郎。他蜗居国郊已久,在这种情境下提到官职,倒是有些讽刺的意思了。
四公子的眼神极冷,裴三却依旧春风拂面,毫不介意。
他谦虚道:〝不过偶然听闻而已,比不上姬家手眼通天。”
话毕,又道:〝我见这小东西颇为可心,可否割爱?”
四公子一挥袖:〝裴侍郎若是欠一只畜生滋补身子,何必拐弯抹角,稍等便送一只上好的乌骨鸡去。这等事物,我姬家还是备得起的。”
裴三拱手:〝不劳四公子费心,君玉身体尚康健,眼神也还算好使。”
四公子毫无诚意道:〝是么?祝侍郎身体康健。”
裴三和四公子又啰嗦了几句话才走。楚云飞从上辈子就对充满机锋的话不敏感,这辈子脑子变小,更不用提。只是,凭本能也可以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颇为险恶,裴三离去后,四公子周身的气压很明显又降低了一大截。
裴三走后,四公子将鸟笼紧抱在怀中,沉默地在墓前坐了许久,直到夕阳落山。
即使美色在前,楚云飞还是待得极为无聊。不过,即使再迟钝,他也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沉郁,像沉沉压下的夕阳一般。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他也知四公子虽然锦衣玉食,却似乎总不开心,对仆人也不假辞色。只有在面对他时,会露出一些放松的神色。
或许是因为,动物不会谋划人吧?
他没见过这样的人,打五岁时娘死去后,也没被这样抱过,一时心情颇为复杂。
有那么几秒钟,楚云飞竟觉得,鸡生不过短短几载,陪着他也就是了。
07-国之栋梁
当然,这个荒唐的想法马上就烟消云散。
他可不想困在鸟笼里,也想去找四儿。况且,这人时不时病一下的样子,也让他有些不安。
可惜逃跑并不容易。四公子不知为何,对他颇为上心,甚至晚上将它带回姬府。
姬府不比原为楚家的别府,防卫更为森严。姬无缺这老油皮树敌众多,故守卫也不是盖的,号称连只虫子都飞不进去。
要送他到姬府时,莲蓉等侍女皆欢欢喜喜,不停的给他准备各种东西,并且努力把鸡崽装点得更加可爱。其热闹程度,简直就像被皇上第一次翻牌的嫔妃房。
楚云飞无论作为人或作为鸡,都没有享受过此等诡异待遇,只叹世界无奇不有,这府的人毛病贼多。
无论如何,作为一只身娇体软的鸡崽,是没有什么权力的。明明只是只鸡崽,却像个将侍寝的妃子一样,被层层打包进了姬府。
楚云飞现在穿着华丽的小鸡专属刺绣衣,在一间豪华的书房内的一个小笼子里,深觉自己可能处于人生中最耻辱的时刻。
加上已经被放在这里1个时辰,他天性喜动,无聊至极,整个人憋闷异常,只好用鸡的身体练起拳法。
直到他练完三套拳,并且觉得对〝白鹤亮翅”、〝金鸡独立”这类有翅膀的招式有新的体悟,终于〝沙”的一声,门轻轻拉开,仆从退到一旁,四公子散着长发,穿着宽松的内袍,带着一身水气和他的花容月貌,洛神似的站在那儿。
楚云飞的神魂又被扑面而来的美貌打飞了。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脱离笼子、在书桌上,美人一边漫不经心的摸他,一边执笔沉思,面前是一堆看起来很严肃的卷轴。
鸡崽舒服的在柔软的手心下打颤,身为人的尊严,又让他努力抗拒这种恐怖的舒适感。他睁大一双黑豆眼,看向桌上的卷轴,想让自己分心。
漂亮的字迹写的却是严肃的政务:坐镇东北的燕王请求派兵。
燕王即燕地之藩主,以藩地为封号,代代相传。现下的燕王姓殷,字海晏。殷家作为朱国唯一的外姓藩王,常年镇守边疆,加上辅助今上即位,极受重用。如今圣上的皇后,便是燕王之妹。
燕地北邻犬戎,西近沙民,皆不是好与的货。楚云飞有一半沙民贵族血统,虽因此受某些官员诟病,但也托这件事的福,沙民还算安分。这次燕王请求派兵,也是因为犬戎。
毕竟当过将军,楚云飞全看得懂。楚云飞被摸得昏昏欲睡,一边看一边吐槽:什么,张二容那糙人自请带兵赴燕?那家伙曾在自己手下待三年,感觉除了皮糙肉厚就没别的优点,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