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的手背只用了一瞬。
指尖的温度飞快地流失了,贴着碗壁的掌心还剩着点热度, 但比较之下更觉得冰凉。
符骞像是没有听到, 连微于是又喊一声,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 从遥远的天际收回视线,“怎么了——你出来做什么?”
他一手接过那碗杏仁茶, 一手拉拢帘子示意连微进去:“外面太冷了,你穿得单薄了些。”
连微越发愧疚, 原先盘在喉头的话不自觉出口:“你不必这样的。”
符骞正低头喝了口杏仁茶, 闻言抬头, 看起来有点疑惑:“什么?”
“你不必…”把这样有自作多情之嫌的猜测说出口,实在有点羞耻。连微呼了口气, “你不必如此顾虑我,天寒, 下次还是令车夫赶车吧。”
话一出口, 她就想把它吞回去了:下一次?哪里来的下一次?
符骞闻言一怔, 眼角眉梢明显露出点笑意。他三两口喝完杏仁茶, 把只有他掌心大小的碗放回连微手中,察觉到她的手被吹得冰凉, 还顺手焐了焐。
那热度鲜明得像一支小箭,直接击穿了神经。连微感觉自己简直被烫了一烫,符骞在外面坐了许久,掌心依旧干燥而温暖,与她的手完全不同。
他笑道:“无事, 不全是为这个。人多事杂,还是两个人轻省——何况我并不觉得冷。”
虽然为连微释放出的好意而心生欢欣,但他多年征战,哪里有那么娇贵。在冰雪中跋涉也是常事,不过驾个车,实在微不足道。
倒是她…符骞用指背克制地贴了一下连微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果不其然触手一片冰凉。他于是顺势把人轻轻往里推了推:“进去吧,若要停下,天色黑透之前就到不了客栈了。”
连微也开始觉得面上被吹得微微刺疼,但她还有话要问,于是抓着车壁没回去:“客栈?我们不是睡车上吗?”
来扈郡时,一路上荒凉无比,压根不见村落影子。加之马车里面暖炉被褥备得齐全,地方也较其他马车宽敞许多,她便以为今夜是要同宿车中了。
“跨越常怀山过来的是捷径,寻常不走的。”符骞见她不动,不由分说地把人推回去,“我们此番回去走的是大路,与来时不同。”
有常怀山挡在那里,要绕过去自然要多走不少路。但也正因为此,路上会经过几座村镇,便有了补给的途径。
“何况以这车的备置,我尚且无妨,你睡上一夜怕是要着了风寒。”帘外,符骞低沉温和的声音穿过风声传来,“再等一会儿,很快便到了。之前没想到你会自己备着食物,车中的暗格里还放了些零嘴,你也可以吃点。”
被这么一提,连微才意识到这么小的炭炉扛不过一整晚。她在坐席底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枚暗扣,打开暗扣,便有一块板子翻下来打开,成了一只翻斗。
她俯身去看。底下横陈的是两柄带鞘的剑,又有一张长弓并着一囊箭静静躺着。在这些上面端端正正放着只红木盒子,打开便见里面被分成了几个Jing巧的小格,盛着雪梅,楂rou一类的果脯。
捡一枚放进口中,便觉得一股酸甜微凉的清气炸开,口舌生津,令因颠簸和闷热而不觉间有些烦躁的心头顿时一轻。
果然是常在羁旅的人备下的东西。连微又拈了颗梅子,不自觉地弯起一点唇角。
走了大半个时辰,道旁渐渐开始有了些人气。农田不再荒芜,收冬的稻梗扎成一堆堆,在田间杵着,田垄间零零星星的也有了茅草屋。
再走一程,马车便慢了下来。没多会儿,符骞在外头敲了敲车壁:“到了。”
下车的地方比起一路上,已经算是繁华。夯实的土路两旁房屋错落排布,一扇扇窗中透出淡淡黄光,看上去简直是个小镇。
而他们面前的客栈,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就是这一片最Jing致的房屋了。
马车赶到后院拴好,回到前院,符骞率先推门进去,连微紧随其后。
一层大堂里散摆着桌椅,现下没几个人,只有灯焰一闪一闪地燃着。掌柜的听到开门声,已从柜台后面站起身,匆匆迎了过来:
“二位…二位客官。”
他显然是因为两人不同于常人的形貌惊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低眉顺气的模样:“二位,是想要打尖还是住店?”
“来一间…来两间最好的房,要挨着的。”符骞摸出一块碎银子,扔进掌柜的怀里。
“好的,好的,客官您这边请…”掌柜的见了成色极好的现银,态度更殷勤几分,把两人带上楼,指了走廊尽头的两间房,“这边清净,二位看可以吗?”
以这小客栈的冷清程度,在哪其实都挺清净。两人无不可地点了头,拒绝了掌柜提供饭食的自告奋勇,在掌柜不知为何有些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关上了房门。
车上备着的食水已够他们路上两天的用度。两人各自回房,之后符骞来敲了一回门,递来一份干粮就要走,还是连微拉住他,塞了一半自制的点心回去。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