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清水与毛巾给她擦净了,又仔细上药包扎好,全程都不敢与她有片刻对视。
她也再没有动静,等他再看过去,才发现她早已经睡着了。
他终于忍不住,颓然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以袖掩面,失声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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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漫长的夜,他怀抱无声的痛苦守在床前伴她入眠。
月隐风息, 殿中的烛火燃到了尽头, 悄悄灭掉了,晏七从晦暗中抬起头来, 去看床上的她,只看得清朦胧的一个轮廓, 但她的面容早已清晰地刻在他心上。
他在晦暗中凝视着她,指腹带着无限的缱绻摩挲在她的脸颊上, 抬手去将她脸颊旁凌乱的发丝拂开, 指尖触碰到她额角的伤疤, 停留下来,一遍遍流连, 也一遍遍叹息。
那是美玉上的一块瑕疵,显目而缺憾。
他不愿意看到她如眼下这般困顿, 像一只折断了羽翼的笼中鸟, 脖颈上套着枷锁, 困在牢笼的角落中, 对着遥不可及的天空望眼欲穿,最后呕血而死。
皇帝或许是爱她的, 但不爱她的强势与尖刺,他用尽手段费尽心思打压她,束缚她,甚至施加暴力凌/辱于她,只为了让她屈服, 将她变得像宫中其他娘娘们那样俯首帖耳温顺谦恭。
但晏七不懂那种占有的爱,也与她一样憎恨那般的爱,他以为的爱,是成全、给予、陪伴,是为她生为她死,他爱她清冷高绝,端庄似孤月,也爱她张扬桀骜,耀眼如骄阳。
如果可以,他愿意以身为剑,披荆斩棘,为她斩断枷锁,划破那困住她的壁垒。
宫道上打过第三更,他从床边站起身来,弯着腰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俯下身,轻轻吻在她额角的伤痕上。
他苦笑,嘲讽自己的痴心妄想胆大妄为,但这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放纵了。
临走前他在桌上点燃了一簇烛火,微弱的一点光亮,不会扰了她安眠,但可以让她若从梦中醒过来不至于满目黑暗。
踏出正殿时,粟禾已不在门口了,他往后院的值房去,见到了她,便请她明晨转告皇后,以身体有恙为由,请准休沐一日。
没别的缘由,他只是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心绪,再重新去面对她。
秋夜的风微凉,吹动他手中的灯笼,火苗在半空中摇曳,他的身影穿行在宽阔的夹道上,消瘦却清隽,挺立如松竹。
后半夜突然开始下雨,秋雨绵绵声势温柔,反倒助眠,他躺在床榻上不多时便入了梦,直到翌日辰时二刻,才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晏七,醒了吗?醒了的话应个声儿,快给我开门。”
是赵瑞成的声音,这话问得可以,就算没醒也该被他吵醒了吧......
晏七惺忪朦胧嗯了声,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起身去给他开门,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休沐的?”
“我先头往栖梧宫去了一趟啊!”赵瑞成一边侧身进来,一边道:“你们哪守门的小内官从前跟我认识,我去寻你,他给我说你今儿没去上值,我就奔这儿来找你了,还挺凑巧,今儿我也休沐!”
晏七哦了声,见他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给你带了rou包子和粥菜,你赶紧去洗漱,吃完了,我领你出宫转转去!”
他说话的模样喜滋滋的,但内官出宫不是个小事,万一出了岔子,必定是掉脑袋的大罪!
晏七不敢随着他马虎,“你怎么出宫?”
“我有干爹啊!”
赵瑞成一挑眉,腰杆子挺得笔直,他这人一张嘴顺溜,自打认了周承彦做干爹,也不管人家就比他才大六岁,一口一个干爹叫得嘎嘣脆,话音都不带拐弯儿的。
“这会子皇上和主子娘娘们都往围场去了,皇后娘娘又病着,阖宫里就我干爹最大,他给了我一块令牌,足以通行无阻,我还怕谁?”
他说着又凑过来,“眼下这等天时地利与人和,你要是不去,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嗯?”
这话教晏七无言以对,冲他比了比手,请他坐着稍等一会儿,便自行进里间洗漱去了。
二人这回没走明崇门,而是从定安门出的宫,那里素日是内侍省内官外出采买会走的道儿,守门的禁卫见着他们也习以为常,仔细核对了令牌便放了行。
赵瑞成这厮自小是在宫外长大的,小小年纪,吃/喝/嫖/赌无一不Jing,眼下踏出了宫门,撒欢儿倒腾得架势那真如是蛟龙入了海。
他说要带晏七去长见识,谁成想拉着他走街串巷大半天,最后停在了一处“聚宝斋”门前。
光看名字晏七还以为是个什么珍宝古玩店,进了里头,那一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