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儿也不生气,一边伸手抄在她腰背和膝弯,一边把话说得理所当然,“地上凉,我送你去寝间好好休息。”
她说不需要,但他觉得自己是在对她好。
皇帝那日是带着半边脸的伤从屋里出来的,胸前顶着一大片shi漉漉的痕迹,但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悦,连脚下走动的步子都仿佛轻快了许多。
他站在廊檐下嘱咐纯致与粟禾要照顾好皇后,留下话说明日要来与皇后共进午膳,这才带着林永寿风风火火地往宫门口去,走到庭院半中央想起来现下扶英也还生病着,念个爱屋及乌,顾不上脸上不体面的伤,转头又往偏殿转了一圈,终于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晏七最初到栖梧宫时,正听见殿里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啕,他多想进去,可粟禾拉住了他,只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害了娘娘,就管住自己的心!”
于是他只能站在廊檐下,低眉颔首,双手交握在身前,直握出了满掌心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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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你可知道皇后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窗扉外日光耀眼,清风徐徐吹过树枝, 树叶间有蝉鸣阵阵, 一声声知了知了地叫着。但传进耳朵里便在心头催生出了无数只尖利的小手,直把他的一颗心, 挠的千疮百孔。
粟禾站在他面前,问话的语气平和, 更像是个长辈。
晏七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垂的眉眼中每一寸都盛满了不能言、不可得的痛苦。
她也不忍逼迫他, 轻叹一口气, 却说:“一日为后, 终生为后。她的一辈子都注定只能和皇帝在一起,旁人的倾慕于她而言只是祸啊。”
粟禾看着他, 眸中忧虑。
晏七掀起衣袍在她身前跪下,微红的眼, 恳求的姿态, “姑姑, 我只想永远陪在娘娘身边, 陪着她的喜怒哀乐,绝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粟禾却摇头, “你管得住自己的心吗?今日若非我拉住你,你是否就会闯进去?皇帝当前,你又要以什么身份陪着她?”
他顿时语滞,低垂下的脖颈上像压了千斤巨鼎,抬不起来, 隔了半会儿才颓然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管好自己,只求姑姑不要将这些告诉娘娘。”
他的秉性向来是极好的,粟禾都清楚,但有些话不说,有些念头不断,不论于他还是于皇后,都是害人害己。
“你要记住,她是皇后,一个皇后需要的,你给不了。而你倾其所有能给她的陪伴,对皇后而言,却不一定就是好的。如今国公已去,没有人再能护着她,若有一天她犯了错污了名,不再是皇后,等待她的就必定只有死路一条,你懂吗?”
粟禾一面怕他不懂,一面更怕现在为时已晚。
皇后是高山之巅上的孤月,遥远不可及,却是宫里人人都能仰望的美,倾慕她的内官从不止他一个,但他却是唯一一个让粟禾感到忧虑的。
那晚隔着一道屏风的两个影子,屏风后踌躇克制伸出来取走手帕的手,边缘处进退两难的那片裙角......
这些都让粟禾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但她也庆幸那些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
晏七喉咙里的苦涩铺天盖地漫上来,他早就应该知道,他这一生的卑贱原是从进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的,而这样卑贱的他,就算她不是皇后,他也没有资格陪在她身边。
他终于还是低伏下去,应了声:“我懂了。”
这日直到月上中梢,晏七没有再踏进过正殿里,始终尽职尽责守在偏殿扶英的床前,并不知那厢皇后醒来恍惚说要见他,粟禾回说:“娘娘忘了,今日许了晏七一日休沐,他不在。”
既然不在,便只好作罢。
承国公的死讯一经传开,就像皇帝说得那样,不需要找到确实证据证明那人死了,只需要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便可以盖棺定论了。
承国府火速在前厅立了奠堂,门口挂白灯笼贴挽联,随后便有姜赫派人进宫声称要接扶英回家为父亲守孝。
他打的什么主意暂且不提,但皇后又怎肯再让扶英与他见面。
扶英呢,昏迷前没有了三哥,一觉醒来又失去了父亲,她在床上蜷缩着坐了一天,一声不吭,听见姜赫派来的人在宫门前与粟禾说话,突然翻身下床,直冲到那人面前,厉声喝道:“你回去告诉他,我没有他这样的哥哥,只要有他在国公府一日,我绝不会回去的!”
她不愿走,皇后亦不愿放人,姜赫身在宫城外终究也是束手无策。
反倒是朝堂上,沈太傅率领群臣大谈孝道,以姜赫眼下热孝在身不宜娶妻为由,在金銮殿上与皇帝争执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