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顶,巢里呆着一只雏鸟,饥饿地张嘴,叽叽喳喳的叫。
她仰头看着,眼里漫了薄薄的雾气。
大鸟不见了。
小鸟很饿,很可怜。
白簌簌环视周围,像是找什么,目光停留在一处兰草后面,她拨开兰草,慢慢捧出一团褐色染血的羽毛。
大鸟给过路的野兽吃了,这是最后的痕迹。
萧君山问:“怎么了?”
白簌簌蹲下来,用指甲在泥地里慢慢挖坑,说:“那里有一只鸟儿,叫很久了,饿。它的娘亲死掉了,可怜。”
羽毛蜷缩在坑里,窝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黏糊糊的。说话间,白簌簌已经把泥坑填平,她仰头看着巢里的雏鸟,小鸟叽叽喳喳叫着。
……她有点难过了。
萧君山朝宫人吩咐道:“把鸟巢拿下来,带走。”
“不行。”白簌簌制止宫人。
她一头埋进幽深的兰草,用草叶提出一点乌黑的东西,丢进绣花口袋。那团乌黑像在蠕动,萧君山问:“你在做什么?”
草丛深处散发淡淡的腥气,白簌簌拨弄兰草,用细细的草叶勾弄出乌黑甲虫,道:“虫子,捉给它吃,养它。”
小鸟太饿了。
就跟很久以前,自己没遇到先生的时候,一样饿。
白簌簌慢慢收集甲虫,等到甲虫盛满口袋的一角,她就扎紧口袋,脚尖点了点,顺着横生的树枝攀上去,动作呈现一种诡异的灵活。
等底下的宫人看过来时,她已经坐在树顶。
萧君山注意到她攀树的过程,冷硬的面容显露笑意。
她也是会飞的?
一只小鸟儿飞了上去,给雏鸟喂食物呢。
他道:“能上树,能捉虫子,我这是养了一只鸟儿?”
白簌簌喂着雏鸟,雏鸟rou乎乎的,长出一点点微褐的翅根,睁不开眼睛。她慢慢给它喂着虫子,感觉它的喙轻轻啄着自己的指尖。
乖乖的,是懂事的小家伙。
她会好好照顾它的。
“别动。”白簌簌温声道,护紧雏鸟,慢慢抱紧鸟巢。
她朝下看了看,冲着萧君山,大声道:“我要,跳下来了。”
白簌簌忽然跳下来,顷刻间树叶摇落,风声隐隐,萧君山张开双臂,她携着忽如其来的冲击力降落,淡淡的馨香软玉萦怀……
少女义无反顾,扑到自己怀里。
白簌簌眨巴眨巴眼睛,水润润地看着他,像是柔弱的猫儿。
萧君山提了提白簌簌,揽紧她,仍然是Yin鸷冷漠的脸,唇角却高高挑起,眼角眉梢浮现笑意:“……真重。”
他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沉。”
白簌簌:“……”
自己明明不重的啊。
吃的也不多,他为什么说自己重呢?
白簌簌碰了碰萧君山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她把鸟巢递给宫人,忽然感觉有人摩挲着自己的后颈,热乎乎的。
她道:“脖子,怪怪的。”
萧君山替她整理衣领,手指慢慢摩挲着她滑腻的肌肤。
少女的肌肤如同温玉,引人流连,他收回手,道:“替你扶一扶脑袋,怕歪了。”
一本正经的语气。
似是毫无非分之想。
白簌簌想起自己跳下来的时候,脑袋是有些发震,似懂非懂,慢吞吞“哦”了一声。
……
白簌簌下了马车,望着那重重的塔楼,问:“这里,就是寺?”
萧君山牵着她的手,和她一同往里面走去:“这里叫明心寺,是拜佛的地方。”
宝刹金殿,香火鼎盛。
明心寺香客众多,立刻有知客僧把他们引进去。大殿里,很多僧侣围在一起,在香案前面敲木鱼,诵唱经文。
领头的高僧年逾古稀,长长的眉毛在两边垂落,Jing神矍铄,那知客僧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当即停了。
弘觉方丈邀萧君山前去禅房,萧君山吩咐下去,要白簌簌留在原地。
禅房之中,唯有萧君山和弘觉方丈。
桌案之前摆着茶盏,冒着袅袅的热气。
弘觉方丈笑道:“昨夜紫气东来,天际泛赤,一看便是要有贵人贵象来此,老衲见过贵人。”
萧君山眉目沉沉:“既然是贵人,那你可能看出我是谁?”
“贵人天生帝命,除了东宫的太子殿下,不做他人可想。”
“你倒是很有眼力。”
弘觉方丈Jing通佛理,据传数十年前曾在西方天竺求学,尤其擅长命理之说。
他定睛打量萧君山几眼,道:“只是殿下虽是帝命,命里却是凶险重重,必经一番磨难才能成大器。殿下过往十年都命星蒙尘,至于现在渐渐步上正轨……则是因为娶了殿里那位姑娘的缘故。”
萧君山听着他的话,那捏着茶盏的手慢慢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