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与保温壶放回了我的行囊中,「还有,您可以叫
我塔露拉,哲科夫先生。」
「那你也叫我尼古拉吧,」虽然也不是真名就对了,我在心里暗笑了一句,
「称呼这件事,要礼尚往来。」
亲近一些的名字似乎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慢慢地放下了戒心的塔
露拉慢慢地向着我的方向靠了靠,在几秒钟的犹豫之后,抱住了我的腰身,将身
体慢慢地靠向了我的背后。
「……只是为了防止掉下去而已。」仿佛是担心我误解一样,她慌忙辩解着。
「是是,我相信你没有别的意思。」话虽是这么说,但她那柔软的身体却让
我的心跳稍微加快了几分。为了不让
自己再往那方面的内容想,我只得慢慢地将
话锋错开,「……先让我猜一下吧,塔露拉。既然你出现在这种地方,那么看起
来传言是真的了——就是作为养女的你杀了科西切公爵。」
出乎我的预料,她非但没有否定,反而十分大方地承认了:「……是的,尼
古拉先生,我杀了他。就是我,杀了那条黑蛇。」
「包括叶戈罗夫将军在内,军方的人可是高兴的很啊。他们现在,大概正在
谈判桌前吵得面红耳赤,想要多争一点他的遗产吧。」想到自己昔日的老上级在
大发脾气时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那么,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再忍受他了。」
从塔露拉那在北风中飘散的话语里,我慢慢地得知,她的愤怒、她的挣扎、
她的迷惘。被从龙门掳走多年后,科西切公爵那像是毒蛇一样吐着芯子的狞笑和
言行,深深地在侵蚀了她尚不成熟的神智,像是一道无法消散的黑影一般,照进
了本像是白纸一样纯净的德拉克少女心中。而不愿意接受这一切的塔露拉,就像
是这个时候的她一样,双手在颤抖中紧握住了那柄长剑,预备着与那本应死去的
黑蛇作斗争。
我看向了天空。远处依旧是一片灰色,就连云朵间也看不到透出来的光。再
拉下袖子抽了一眼还在运转的腕表,时间已经接近夜晚了,风雪只会更加猛烈。
「我无法认同,尼古拉先生。」说着这样的话语,她甚至像是要否定曾被科
西切公爵养育的自己那样,摇晃着脑袋,「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思想可以丑
恶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他会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像他一样的恶人,为什么…
…」
「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塔露拉,『言语就像风』。」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句
话到底是谁说的,但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将其吐露而出,「或许风只是在你耳边吹
拂而过,但风也可卷起内心的仇怨与谣言的野火,将一片繁荣的山林烧成灰烬。」
「诚然,这片大地或许就像他说的一样黑暗。所以,你要认同他吗?你希望
自己成为他吗?你希望像这个你心目中的恶人一样,将自己丢进这摊性质堪比乌
萨斯军方和贵族圈子的浑水里嬉耍得快活吗?」
「绝不会……我会挣扎,我会反抗,我不会向那恶毒的诅咒屈服,我不会让
自己的恨火流向原野。」
「那么,成为一名战士,战斗下去吧。」我转过头,看向了紧握着拳头的她,
「不要随便放弃生命。哪怕只是像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下去,也是一种
战斗。」
塔露拉看向了我的眼睛,灰色的双瞳里的火焰,在风雪中飘摇着:「怎么做
……尼古拉先生,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战斗……?」
「我不知道,但是……」
「我一直相信,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已不是蒙昧;也并不疲惫。他毫无
乞灵于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他知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武器,
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战士都在此灭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其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
雅人,君子………头下有各样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学问,道德,国粹,民意,
逻辑,公义,文明………
但他举起了投枪。「
狂风吹拂着冰天雪地中的两人一马,像是刀片一般切割着暴露在外的肌肤。
「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他们的心都在胸膛的中央,和别的偏心的人类
两样。他们都在胸前放着护心镜,就为自己也深信心在胸膛中央的事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