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时那样宁静,叫夷人有生之年再不敢踏入西北边陲半步。
这也曾是崇元帝的理想,他继位以来,被朝堂上世家争权所困,又在巩固皇权上花费太多Jing力,空不出手来整治西北边陲,有心无力。
到了今天,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可身子日渐虚弱,收到这封奏报时,他已无力再去处理朝政,太子监国,他是放心的,他索性便将早朝等事宜一并托付给周怀禛,只一心催促赵长卿替沈皇后引毒,赵长卿心中再是不忍,也只有照办。
皇帝一松手,山海般的政务便全都涌向东宫,周怀禛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只有每晚回到丽正殿,见到他的小姑娘,他才能放松片刻。
谢娉婷知道他忙碌,她心疼他,朝政之事,她插不上手,便只图他没有后顾之忧,她将东宫内务打理妥当,得了空便去沈皇后那处,扶宁与她日益亲近,沈皇后的眼睛经过医治,也大有复明的迹象,这大抵是入冬以来,大内的第一个好消息。
前朝北夷挟持靖王,要求割地赔款,谢殊与镇国公虞铮早已私下主动请缨,前往西北,周怀禛心知这是最好的安排,但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他亲自前往,也不敢保证这场战役,万无一失。
当夜他从崇明殿回到丽正殿,心绪难平,他的脚步到了丽正殿门口,却停下了。
夜色临近,庑廊下挂着几盏琉璃宫灯,灯火昏黄,细碎娇软的声音从小轩窗里飘出来,带着娇俏和失落,不一会儿,门帘动了动。
穿着大红遍地金通袖袄的小姑娘自门帘后走出来,微暖的灯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更显得眉目如画。
她手里握着珐琅手炉,玉团正手忙脚乱地替她披着披风,她瞧见他的那一瞬,杏眼里的光芒,竟比灯火还璀璨,也顾不得将披风系好,便朝他跑了过来。
她先是问他:“殿下怎么在外面站着,不进来?”
周怀禛的眉目柔和了几分,小姑娘却又握住他的手摸了摸,便撅着嘴责怪道:“每次让殿下带个手炉,殿下都不听话,手冻得冰冰凉凉的。”
她说着,便将手炉强塞到他手中,周怀禛有些哭笑不得。
周怀禛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低声道:“呦呦,进屋,外面冷。”
他拥着她进了内殿,地龙传来的热将外头的冰冷隔开,小炉上煮了茶,正咕嘟咕嘟地开着。
谢娉婷见他神情不似往日,料想他必定是有话和她说,她替他倒了一盏热茶,笑道:“殿下有什么话就开口,不必憋着。”
周怀禛抚了抚她红扑扑的脸蛋,无奈道:“呦呦,你父王与舅舅,自请前往北夷边陲,战争凶险……”
谢娉婷却愣住了,但几乎她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殿下本能自行裁决,却特意与她说了,他是怕她不同意?
谢娉婷握住了手中的茶盏,她望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低声道:“殿下,父王已经递信给我了,他生怕我妇人之见阻拦他出征,特意书信一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我哪里还会再阻拦?”
“将北夷彻底驱逐出境,不仅是殿下的愿望,更是父王的愿望啊。”
倘若上辈子王府没被抄家,父王定然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的父王,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依旧是这样。
其实她心中明白,殿下更想亲自督战,亲眼看着北夷被驱逐出大燕的西北边境,可陛下的身子每况愈下,太子是一国储君,绝不可能御驾亲征,他不用说,她都明白,更因为如此,她才克服心中的担忧,没有阻拦父王去疆场。
周怀禛心中一动,怎么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目光微凝,与她对视,只觉得心底已经软成了一片,他起身将她拥在怀中。
沉默似乎比话语更有用,谢娉婷揽住他的腰身,听着他沉重的心跳,心底逐渐安宁下来。
要说起坦白,她还瞒了殿下一件事,可这件事,母后交代过,只有事成之后才能告诉殿下。
*
坤宁宫中,沈皇后正陪着周扶宁练字,然而这一次,她再也没去纠正扶宁写错了的笔画,只是一遍又一便地告诉她的扶宁,“扶宁,母后的全名叫沈应如。”
周扶宁伏在安上,小手一笔一划地写着“沈应如”三个字,乐此不疲,她的眼中装满了星星,温柔又闪亮,盯着她的母后,笑容像百合花儿一样纯洁无瑕。
沈皇后瞧着宣纸上端端正正的“沈应如”三个字,眼中逐渐shi润了。
她的扶宁,写的最好的三个字,是她的名字。
这个被抛弃已久,深宫几十年都未曾有人叫过的名字,终于在她女儿的手中,一遍一遍临摹,一遍一遍清晰,逐渐在纸上幻化出从前的岁月。
她在琅琊山边,同师父一起上山采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高海阔,每当晨起后,她就在天还未亮时,顺着崎岖的山路,一步一步爬上琅琊山顶,她看着东方地平线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紫红缓缓升起,由暗到明,渐渐的,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