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宫中赵贵妃倒了,便晓得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她不想看大房风光得意的模样,索性在静园里称病不起,但又听说连虞家那几个表亲的姑娘都送了添妆,恐葳蕤不送有些说不过去,因此便派了谢葳蕤去桃源居送添妆。
谢葳蕤便带着添妆上门了,她到的时候,雅集才散,谢娉婷正留着徐妙锦说着体己话。
徐妙锦真心替好友开心,但她一直记挂着韩偓的消息,心中一时喜一时悲,交替起来,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谢娉婷自然看出了好友的心事,她从书架上取下一封书信,递给徐妙锦,边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挂念他,特意求了殿下,准许世子日后每月送一封书信回京,你瞧过,也可放心了。”
徐妙锦面上有些激动,她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逐字逐句地读着上头的话,先是笑着,后头就落了泪。
她抱住谢娉婷,由衷说道:“呦呦,谢谢你。”
韩偓在信中说,待十月底,他便能交了差事回京了。
谢葳蕤到时,便瞧见两人如此姐妹情深的场面,她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将添妆放下,只说了一句:“大姐姐,母亲让我来给你送添妆。”
话罢,便匆匆离去了。
徐妙锦瞧出来这位二姑娘有些不对劲,她问道:“呦呦,二房这位姑娘,瞧着倒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谢娉婷瞧了一眼谢葳蕤的背影,并未言语。
葳蕤只要不闯祸,别再跟着二婶做坏事,祖母自会替她安排一门好亲事,日后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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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便到了大婚当日。
谢娉婷寅时便被玉团唤醒了,一番沐浴更衣准备后,已经接近卯时,宫中的女史便按照规矩,自觉上前替她梳发髻。
大燕的习俗,女子出嫁前,必定要去宗祠拜别先祖,祈求夫家顺遂,娘家安泰,有吉有庆,安享余年。
待整装完毕,谢娉婷便由宫中女史陪同前往宗祠,宗祠里早已备好了香火蒲团,长明灯摇曳飘忽。
谢老夫人早就携着一家人侯在宗祠,自今日起,谢氏娉婷便不再只是王府的贵女,她的孙女,更是凛然不可侵犯,代表着天家威严的太子妃。
谢老夫人望着孙女的模样,逐渐红了眼眶,她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便将眼泪忍了回去。
谢娉婷瞧见祖母,一瞬也红了眼眶,她忍住泪水,跪在蒲团上,叩首道:“今朝我嫁,未敢自专。四时八节,不断香烟。告知先祖,万望垂怜!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两姓安泰,和乐永年。”
语毕,再三叩首,女史便扶着她起了身。
虞氏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知道接下来,该是做父母的,最后一声嘱托了,往后再见面,当是君臣之谊为上。
谢殊到底是父亲,家中的顶梁柱,他心中虽然难受,却不像虞氏那样外露,因此只是说了一句:“既成婚姻,便须敬慎重正。夫君之夫者,意为汝须爱之,夫君之君者,意为汝须敬之。”
只是话到最后,即便他是个大男人,眼底也有些涩然了。
虞氏接过话茬,含泪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往后好好的,别委屈自己。”
谢娉婷鼻头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盈眶了,点头道:“父母之言,定牢记于心,不敢忘怀。”
四下一时无声,还是谢老夫人说了一句,众人方才好了。
女史见到了时辰,便又扶着准太子妃回了东厢沐浴更衣。
这次再换上的,便是太子妃的服制了,褕翟衣和满头的花钗压得人脖子疼,女史们又十分辛劳地在她面上浅一层,深一层地涂抹着脂粉,她中途悄悄对着铜镜看了一眼,只觉得这红的胭脂,白的粉霜混在一处,活活像是个跳大神的。
她索性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不再去看了。
待收拾妥当,已然过了正午,虞氏便命人送了些裹腹的糕点,谢娉婷腹中空空,用了几块,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还有两个时辰的等待,她却忽然紧张起来。
没错,她真的要嫁给殿下了,这辈子,她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往后会和他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该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亲近的人了。
周怀禛丝毫不比他的小姑娘轻松,他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便由元封换上沉重的衮冕服,乘着金舆车到太和门,接受百官跪拜,再接着,便要去奉天殿拜见服通天冠、绛纱袍的皇帝,冗杂的仪式和祭礼从天未亮一直持续到黄昏。
这些寻常的庙祭、郊祭,往常在他眼中不过只是繁琐了些,尚且可以忍受,然而今日,他却觉得焦急又难熬,冰冷的面上眉头不时便蹙了起来,那司礼官被太子这模样吓得不轻,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哪一步,惹得太子不快了,一时紧张,一句“礼毕”竟整整喘了三息才算完。
司礼官只瞧见太子的脸更黑了,他抹了抹额角的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子殿下,该秉烛了。”
周怀禛抄起礼烛,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