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观朱这么一位夫人,东良他们身为部下,亦从心中敬重。
梁慎行娶昭月郡主一事,有不知情的,置喙梁慎行忘恩负义,只有他,跟在梁慎行身边,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蛮羌奇袭军营,攻破城门后,肆意屠戮满城百姓。梁慎行率兵后撤时,才知道秦观朱在途中被兵马冲散了,人没有逃出城来。
梁慎行当即策马扬鞭,潜回城中寻找。东良身为副将,亦是紧紧跟随,不料也在东躲西藏中跟丢了人,他没了办法,只能暂且折回。
东良左等右等怕他出事,临近深夜,正准备派一队兵回去再找,梁慎行就抱着昏迷的秦观朱回来了。
放下她,梁慎行回到帅帐。他浑身浓郁的血腥味,脸上红赤赤尽是鲜血,眼中不复往日的光彩,如丢了魂一样,呆呆立了好些时候。
而后,梁慎行才问:“东良,你说,我这回是不是做错了事?”
他在后悔,亦在自责。
那是梁慎行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承认自己的无能。他杵着剑冥思良久,才说:“取纸笔来。”
他知道梁慎行要做甚么,便问:“夫人那边要怎么交代?……要告诉她么?”
梁慎行想了想,摇头道:“不必。现在不必。”
在成婚之前,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东良心道,也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告诉她又有甚么用呢?秦观朱知道后必然伤心,可在这等危急关头面前,她又要勉强自己做出不得已的大度,假意成全,劝说梁慎行以大义为先,如此想来,也是委屈她的。
东良习惯听从命令,就不再问,取来纸笔后即刻将书信火速送往韩国。
之后诸事,更如开玩笑般,将梁慎行狠狠玩弄了一番,好生生一对夫妻,从此走到再无回头的地步。
东良眼中有细微的泪光,搭箭对准跌在地上的秦观朱,“你既然如此了解侯爷,又怎不理解他的苦衷?他对兄弟都是如此,难道还能对不起你?……他如何待你,你还能不清楚?谁想到你这个yIn妇,竟敢背叛侯爷——!”
秦观朱苦笑道:“是么?我背叛他?”
“……他娶韩国郡主是迫不得已!一城死了那么多人,你不也在么?你不也看到了么……!那些百姓是怎么死的!这些血债,到头来都要侯爷偿还!还有那群蛮人!他们!”
他已将弓箭拉到极致,仿佛再不发,就要活活崩断,“他们也配为人?……魏听风就是蛮羌的走狗,千刀万剐都不解恨!还有魏家,护着蛮羌狗的通通该杀,通通——”
余下的话忽地被一声痛呼代替,秦观朱眼见一个黑影扑过来,将东良从马上合扑下来,众人惊魂甫定之时,那本搭在他弓上的炽翎箭已抵住他的喉咙。
魏修平大喝,“都别动!否则就杀了他!”
“修平!”
人马中一阵躁乱,抽出兵器的声音铿锵又刺耳,数十把锋锐对准了魏修平,“放开将军!”
魏修平将箭掂了掂,一手擒住他的喉咙,“笑话,要听你们的,我岂非找死?!……东良是吧?拿弓箭利弩欺负上门,真以为我魏家人会怕!还敢叫嚣‘通通该杀’?我看这里最该死的就是你!别人的家务事也轮得到你管,你可真厉害啊,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杀我大哥去?冲着一个女人吆喝算甚么英雄好汉?当然了,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杀死我大哥的本事!”
东良被他掐住,险些喘不上气,脸色涨得紫红,呃呃道:“别,别管我,杀了他……!”
魏修平拿箭往他肩膀上狠狠一扎,又迅速拔出,箭头甚至钩出一块血rou来。东良惨声痛喝,肩膀上顿时鲜血淋漓。
魏修平抬起赤红双眼,道:“来啊——!”
这一下实打实吓住了他们,众人目光互相交接,试探进了几步又很快退回去。
魏修平擒贼先擒王,拿住东良,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双方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魏家子弟趁机从院子中出来,手中刀锋凛凛,森然生寒。如此近的距离,弓箭显然已失去绝对的优势,若比拼拳脚刀法,魏家不见得会落下风。
魏修平正思量如何迅速脱身,东良见他有一瞬分神,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折,得空档使力,死抱住魏修平胳膊,将他往地上摔去!
魏修平失去重心,靠着本能反应抓住他的腰带,带着他一同跌在地上,两人一擒一锁,又未分出胜负。
他们这厢动起手来,各自底下的人就待不住了,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兵刃相接,远方忽地扯起一声长呼,“住手——!”
嘚嘚马蹄声飞驰而来,身穿深青色官衣的男人近前,从马背上滚下来,来者正是云州知府刘齐。
他后头还跟着一小队官兵,整队人马呈一字型驶入人群,如同笔直利刃,一刀,将胶着的双方从中间划开。
刘齐上前来,夺掉魏修平手中炽翎钢箭,大喝:“你们这是要造反!还不快住手!”这句就是冲着东良说得。
然而他们二人谁也